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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
   又想说慎哥儿若不当着众人的面杀鸡儆猴,府中仆婢只怕越发骄横,口无遮拦,迟早惹祸。

    可她看着嘴硬的大儿媳,心知她有一万种法子反驳自己。思及此处,老太太竟再也说不出话来,只疲惫地摆摆手:“只望你莫要闹腾得他们兄弟不和。”

    大太太低声道:“都是我儿子,我自然盼着他们好。”

    径自出府的裴慎本欲在今日拜见祖母和母亲后,理顺了南京事务,再返回湖广接回沈澜。谁成想今日这般不顺。

    他心里憋着火气,只管冷着脸,将一项项命令下达,这才一路快马疾驰,昼夜不停,直奔湖广而去。

    这一日,沈澜恰好在巡查铺面。

    回返武昌后,沈澜将铺子、鱼店重新开了,又买了个新宅,添置了些家用。

    此时六月二十五,矿监税使一去,苛捐杂税减少,百姓的日子稍好过些,街面上便显得繁华起来。

    生药铺挨着“石练春”酒肆,果子行旁边是素面店,皮市、鼓铺、帘箔铺、履鞋店……

    沈澜望着生机勃勃的街景,到家之时,眉眼带笑,心情颇好。

    她拿着给潮生买的一个关二爷面具,正欲掀开车帘,却见门口立着个锦袍玉冠的男子,气宇轩昂,身姿挺拔。

    沈澜神色微冷,大白天的,这人堂而皇之立在她宅子门口,平白无故惹来四邻说嘴。

    她本就有些不高兴,又想起裴慎的人教潮生见血,一时更加不快。

    “你来做甚?”沈澜冷着脸正欲下车。

    裴慎疾驰数日赶来见她,又为了她顶撞母亲,如今听她冷言冷语,心里便难免憋了一口气,只三两步上了骡车。

    沈澜的护院惊住了,正欲高呼,却被一旁的亲卫们扯住,呵斥他们闭嘴。

    骡车本就狭窄,裴慎又身量高大,沈澜被他堵在车里,神色发冷,正要骂他,裴慎却低声道:“你若大声骂我,外头人必能听见。”

    沈澜噎住,只觉这人数日不见,越发无赖了。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干脆低声道:“你果真是个无赖!”

    声音太小了,便是语气含怒,听起来不像骂人,倒像调情。

    裴慎轻笑,心情稍好了一些,只管慢条斯理开口道:“你既说我是个无赖,我自然要做无赖事。”说罢,目光灼灼地向她逼近。

    沈澜知道这人在吓唬她,冷声道:“我还没与你算账呢。”

    裴慎挑眉,诧异莫名:“这是何意?”他人在南京,哪里又惹了她?

    “你带来的那位鹤璧先生,说潮生没见过血不好,惹得潮生前些日子竟想要去菜市口看砍头。”

    就这?裴慎不以为然道:“他都六岁了,见点血怎么了?”

    见他这般,沈澜蹙眉:“我不是不让他见血。”乱世本就动荡,她并无意为孩子构筑一个真空房,不让他见外头的负面东西。

    “我的意思是潮生太小了,你可以等他到十七八岁,心性定了,不至于移了性情,再让他见血。”

    十七八岁?裴慎只觉她果真是个良善人,笑道:“我虚岁七岁那年,读书之外的空闲时间便跟着父亲去兵营,什么死人没见过。”

    见沈澜又要恼,裴慎连忙道:“你自己十五岁时,从刘宅出逃,就晓得拿凳子砸了两个嬷嬷的头,也是见了血的。”

    沈澜微恼,退了半步道:“那也得等到潮生十四五岁的时候,六岁实在太小了。”

    这哪里行,十四五岁都要学如何理事了,怎能不见血呢?

    裴慎不愿意跟她拧着来,只管笑道:“你且去问问潮生,他是愿意早日学些本事,还是被你保护到十四五岁?”

    沈澜沉默,她自然知道潮生很喜欢鹤璧先生,也很愿意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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