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中的陈松墨见了这囚车,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湖广乃南京小皇帝的龙兴之地,千算万算没算到,洪三读为了谄媚陛下,竟临时换了囚车,生生让魏国公跪进湖广。
只要一想到一会儿爷出来见了这情景,陈松墨只觉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他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原定的计划仿佛要失控了。
沈澜冷眼看着甲士们护卫着囚车艰难的在人潮中穿行。足足磨蹭了小半个时辰,囚车终于临近税署门口。
领头骑马的也是个太监,面白无须,年约三十多,着青红曳撒,身后跟着十来个头戴尖帽、脚蹬白皮靴的番子。那太监翻身下马,正径自要往府里去,却听见有人大喝一声——
“莫走!且容我家公爷进些水米!”
太监洪三读直直望向人群里,见有一精瘦汉子,看着年约四十五六岁,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方才这句话正是出自这汉子之口。
洪三读心头生恼,打从陕西到湖广的路上,这都第几回了!不是要水就是要充饥的点心,再不然就是要个驿站房间好歇息一会儿。
可他又不得不从,自己不过带了一百二十三个甲士护卫,光是毫不避讳地护卫裴俭南下的亲卫就有百余人,这还不包括隐匿在人群里的。
真要打起来,洪三读不仅完不成任务,还得把自己的命赔进去。
他心里呕着口气,却又只能强忍着,便恶意道:“你尽管去喂!”也得看你家公爷肯不肯吃。
说罢,洪三读一拂袖子,甲士即刻退出一条路来。精瘦汉子一路疾行,三两步跨上囚车,半跪下,自怀中取出水囊,双手递给裴俭。
见此情景,周围即刻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这汉子倒是个忠义的”
“忠心有何用?还不是要被押去南京。”
“真忠心,怎得不将国公爷救出来!”
“怎么救!话本子看多了,劫法场罪同谋逆!”
沈澜听着耳畔乱七八糟的议论声,只是沉默不语地望着前方。
裴俭摇摇头:“既有雨水,何须水囊?”说罢,仰面,任由雨丝入口,润泽他喉咙。
裴俭怕在囚车上更衣不易,只喝了两口雨水便抿上嘴再不肯喝,还摇摇头,张着依旧有些干哑的嗓子道:“萧义,你回去罢。”
萧义也是个倔性子:“公爷要向陛下尽忠,我萧义亦要向公爷尽忠。”说罢,从怀中取出纸包,里头是掰成小块的干馕饼。
裴俭摇头,以示拒绝,又径自闭目养神,再不去看萧义。
短短七八日的功夫,裴俭先是被陕西酷热暴晒,紧接着入了湖广又是梅雨连绵。整个人形容枯槁,神色萧索,分明是心灰意冷,萌生了死志。
萧义心中不忍,又愤愤不平道:“公爷是被朝中奸佞构陷了!那妖书首发南京,与公爷有个屁关系!分明是陛下昏庸无道……”
“闭嘴!”裴俭猛然睁眼,厉声呵斥道:“谁许你待陛下不敬!滚下去!”
萧义只觉自己说的没错,偏生又不敢违逆裴俭,只能饱含愤懑跳下囚车。
沈澜远远的旁观了这一幕,却见周围百姓早已被激起了愤怒,推搡着甲士,大声叫骂着“残害忠良!”、“阉党奸佞小人!”
“干什么!都退回去!”
“鸟厮尔敢!”
“阉党害人——”
“老子让你们退回去!退回去!”
所有人都在叫嚣,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愤怒。这已经不是湖广百姓头一次遭遇阉人,他们被破家灭门,掠夺财产、妻女,对于矿监税使的愤怒早已到达了顶点。
沈澜甚至能够隐隐听见几句昏君无道、桀纣在世之类的嘶吼。
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