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二太太更冤枉了:“嫂嫂,你莫冤枉我,论顽皮,我哪里比得过四太太。”话一出口,二太太暗道不好。
果然,满堂欢笑忽然都寂静了下来。如同一盆凉水泼下来,气氛急转直下。
直到一旁坐着的四老爷捋了捋一把美髯道:“二嫂,好端端的,提这丧门星做甚!”
将自己的妻子称呼为丧门星,一时间,女眷都心有戚戚。
三太太是个安静娴雅性子,素日里鲜少说话,此刻竟忍不住讽刺道:“四弟,你那是拿着丝瓜筋打老婆——装腔作势演给我们看呢!谁不知道你们夫妻恩爱有加啊!”
四老爷差点被气得揪断胡须。谁跟那疯婆子恩爱有加!不过是寻摸了个粉头养在外面,这疯婆子竟喊了人将他和粉头捉奸在床!闹腾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四老爷正气着呢,门口忽有小厮来报,“世子回来了!世子回来了!”
堂中气氛一下子和乐起来,四房其乐融融,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裴慎一进门,他母亲便急急迎了上来,一叠声喊着“慎哥儿”、“慎哥儿”。
母子相见,原该热泪盈眶。只是裴慎三岁移进外书房开蒙读书,六岁去往书院刻苦求学,十七岁考中进士方才归家。此后又连连外放,论起来,他与母亲感情实在淡薄。
母亲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六岁就离家求学的孩子,裴慎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陌生的母亲。
跟在身后的沈澜原本不想掺和,她已经十八岁了,再过几个月待裴慎成婚后她便能出府,只想安静熬完最后几个月。
可俩人就这么站着,回头裴慎想起来了,多半要觉得她没眼色,届时还得给她甩脸子看。
沈澜安慰自己,辞职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岗,便上前半步,垂首低声道:“爷,礼物。”
裴慎便一下坦然起来,“劳母亲挂念,儿离家多年,如今带了些东西回来,也好给大家分一分。”说着,便喊了声沁芳。
沈澜从身后小丫鬟手中接过礼品,一个个递给裴慎。
男性是雕刻着不同铭文的青绿端砚,年长的刻着“天保九如”、“兰薰桂馥”等,年轻还要考功名的刻着“蟾宫折桂”、“独占鳌头”,小孩子则是“桑弧蓬矢”、“虎豹之驹”等等。
女性统一是金银锞子,照着个人的生肖打造一整套不同动作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慎哥用心了。”老祖宗感叹道。其余收到礼物的人也颇为满意。
裴慎也很满意。当年他离任扬州,原本是坐官船回返京都,忽闻俺答大军压境,京都被脱脱所围,只将沈澜留在官船上,自己下船快马疾驰回援京都,靠着战功一跃而起,升任山西参政。又速速带着沈澜转道赴任山西,以至于沈澜从未登过国公府的大门。
即使如此,她依然将礼物打理的妥妥当当,可见其办事谨慎,从无疏漏。
一行人都是家里人,也不必避讳什么,只在水榭上设宴。这水榭建在湖边,湖面清渺,芙蕖生香,旁有怪石嶙峋,正是负山背水的好地方。
男人一桌,女眷一桌,齐聚在一起吃吃酒,说说话,再叫伶人戏子们唱两出渔阳弄、翠乡梦。
这宴席甚丰,杯盘错落,水陆尽有,簇盘、糖缠、兰溪猪,太仓笋,松江米,火炙鹿肉,冰鸭鲥鱼,当真是穷山之珍,竭水之错。
沈澜看得咋舌不已,杵在裴慎身后听他们说着诗词歌赋,时不时考校些四书五经的功课,再替裴慎斟酒。
只她垂首不语,姿态恭谨,离裴慎不远处的四老爷余光来来回回打量她。
虽低着头看不见整张脸,只看那雪肌玉肤、修长白皙的脖颈、玲珑有致的身段,一看就是个美人。
四老爷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