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我不强求。人走出几步,我才想起来问:“今天…什么日子?”
她苦笑:“林哥你过糊涂了?新合伙人今天第一天上班呀,顶……”她环视一圈,用口型把后面的话说完:“老何的位子。”
鼎润是红圈大所,早年由三位合伙人创立,现如今只剩下胡逢阳胡律一位。另外两位,一位两年前退休,还剩下一位就是老何。
他人到五十,路子走岔了。行贿、介绍贿赂、妨害作证等罪东窗事发,被老胡亲自举报,执照被吊销,数罪并罚后,等待他的是七年牢狱生涯。
何为思是非诉涉外律师,老何是他表叔,平时多有照拂。出事前,他操作何为思年底升职,但现在人走茶凉,没盼头了,难怪脸色难看。
出事还没到两个月,老胡就引荐了新合伙人,刚从国外回来,听说在民商事这块名气挺大。我猜新老板一定品相不凡,否则鼎润一姐也不会亲自盛装接驾。
但所内的总总权力纷争我不感兴趣。
毕业出来工作的这四年,同龄人都牟足了精神向上爬,只有我不同,内里仿佛越活越接近垂暮,像是从根处腐朽的木头。
可人每生长一岁就是向死亡迈进一步,我这样活大抵也没什么错处。
我去冲了杯咖啡,靠在冰箱边上喝完,等心率上去后,才从茶水间离开。
出门直走,拐个弯往里去就是老何原来的办公室。屋里有动静,门半掩着,声音杂乱。很快吱啦一声响,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走廊上瞬息变得嘈杂。或高或低的鞋子踩着大理石的地,有的脆,有的闷,步调纷乱,声音从模糊到清晰。
“那行,裴律师我先去忙。”
“哎,我这儿也,组里马上开会。”
“裴律,办公室安置得哪儿不合适就跟我说,我让行政处调整。”
……
我窝进茶水间的短短十分钟,贵宾竟然已经莅临。
新合伙人原来姓裴。
裴。裴律。
我正反复咀嚼这两个字,人群便在我面前分流。西装革履的同事来来往往,谁踢到什么东西,零碎的碰撞声后,掌心大的玩意儿像坐了隐形滑轨,滑到我脚边停下。
是个盒子,做工并不精良,木质边缘粗糙,像是在两元店里花二十块钱买的。盒盖边角有一块硬币大小的图案,不算漂亮,更像画了半截的儿童画,乍一看看不清是什么。有点怪,我蹲下多看了两眼。
但我很快意识到,这玩意大概率是从何为思甩给助理的箱子里掉出来的,是新老板的东西。纸箱体积可观,又是满满一大盒,一米五左右的姑娘怀抱着前行,遇到点儿状况不是意料之外。
我没有泛滥的善心,但物伤其类。考量几秒,我站到裴律师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两声。新主人没动静,却是老胡应的。
“请进。”声音离得很近。
怕撞到人,我轻推开门,办公室的光景逐渐暴露在眼前。是实用主义,风格很冷淡。上一任主人喜欢收集名贵石头,在一面墙上打了储物架,但现在全被换成书和卷宗。
三步之外,老胡和谁在讲话。那人背对我,看不见脸,但个子非常高,目测近一米九,肩宽腿长,舒展又挺拔,在我们这行非常难见的体态。
“胡律。”走神慢了半拍,我才叫人。
老胡是典型不过的国字脸,淡五官,眉毛就两撇,轻轻颔首:“来了。”他拍拍对面人的手臂:“裴律师,这位就是我的助理,林小山。”
“您好,裴律。”我看他转过身,于是朝他举起木盒,“我在门口捡到这个,不知道是不是……”
然后我看清了他的脸。
宽肩窄臀的衣服架子,穿西装很性感。俊美深邃又眉高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