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窗门紧闭,料想人还睡着没醒。他不打扰桑持玉,径自去厨房做早饭。先捏了两个大饭团,里头塞进黄澄澄流油的咸蛋黄,还有切得细细的牛肉碎。桑持玉不挑嘴,苏如晦给他吃啥他就吃啥。纵使苏如晦知道他不喜吃肉,考虑他身子病弱,也要给他多塞点肉。
又倒了两杯乌梅浆,早饭差不多做好了,他到厢房门口侧耳听,里头仍是没有声息。往常这时候桑持玉早起了,他作息规律,对自己又严苛,从来不睡到日上三竿。苏如晦看了看高挂的日头,蹙起了眉,抬手推开房门。
屋里空空如也。
苏如晦愣了,四处寻找桑持玉,连根头发都没有看见。打开衣柜,衣裳鞋袜都被收走了。坏蛋劫人,断没有帮人收拾包袱的道理,桑持玉是自己走的。苏如晦气得吐血,他以为他同桑持玉已经掰开揉碎说明白了,他不会赖在桑家,过些时日便如桑持玉所愿和离,没想到这没良心的仍是不告而别。
这小子又是满身伤,又是腿瘸,他能走到哪里去?
苏如晦气得想要揍人,冷静下来想,桑持玉会去哪里,投靠谁?桑持玉说他没有朋友,他难道要靠自己过活?他打小就在昆仑秘宗,鲜少与外人交游,世态险恶人心不古他压根没数,他是昆仑首徒养尊处优,又何曾自己谋过生?苏如晦几乎可以想见这傻子沦落成流浪汉的样子了。
苏如晦悲哀地想,过两日去贫民坊和奴隶窑转转,看看能不能把人捡回来。
正想着,忽见角门那儿闪过一角衣袂,苏如晦一惊,大喊:“桑持玉!”
无人应答,苏如晦故意惨叫:“啊——我的脚扭了。”
院埕里安静了会儿,角门外头出现了一个黑色人影。桑持玉一袭黑衣,静静立在门前。
苏如晦无言以对,如此拙劣的谎话都能骗过这小子,可见其天真,他出门走上三步,就会被坏人带沟里去。
“你干嘛啊你!”苏如晦满脸无奈,“你想去哪儿啊?”
桑持玉没回话,定定望着他的脚,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真的扭了脚。
苏如晦看他站立如常的模样,忽地绞起眉心,“你腿好了?”
桑持玉看出他的脚压根没事儿了,缓缓抬起头,“嗯”了一声。
“……”苏如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服了秘药?你疯了?你脑子被门挤了?”
“没有。”桑持玉淡淡回答。
苏如晦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是在回答没喝秘药,还是他的脑子没有被门挤。
“你过来。”苏如晦冲他招手。
桑持玉不动弹。
“我要走了。”他说。
苏如晦气得两眼发黑,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好吃好喝供着他,就差把他当佛爷了,他倒好,说走就走,若非苏如晦眼尖,他恐怕连声再见都不打算说。
苏如晦努力平了平心头的火气,问:“你去哪?”
“黑街。”
这厮果然服了秘药。苏如晦彻底火了,“去什么去,你知不知道黑街是什么地方?我真是服了你了,我以为你是个心头有数的,没想到你这么没谱。招揽你的是大悲殿吧?之前那只老狗胡咧咧我全听见了。大悲殿黑观音每年都会招揽不少和尚尼姑,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手底下每年都死不少人,没人知道他们为何而死,但十有八九和黑观音给他们吃的秘药脱不了干系。”
“嗯,我知道了。”桑持玉说。
他这寡淡的态度,仿佛对生死置之度外。苏如晦从没这么气过,简直想要把桑持玉摁着暴打一顿。可是转念一想,却也是情有可原。陡然从一个天才秘术者变成一个废人,桑持玉若不在乎,不会颓废那么久。
“回来,不要去。”苏如晦肃了脸色,头一回对他正儿八经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