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
的,普通侍女的襦裙,做了各种准备,想要蒙混进翠翘的住处而不让那里的人发现。
她到了才知道,根本没有人在意她。
那小小的隐蔽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侍从们在内室进进出出,许多郎中围在榻前,那低垂的幔帐下伸出一截瘦骨嶙峋的手腕。
绥绥慌了,她就要闯到床前,却见在灯影下看见了哭泣的阿武。
她过去一把抓住了他。
阿武大惊,然后哭得更凶了。
他告诉她,翠翘几个月来身子愈弱,已经有两个月下不来榻,近叁五日,更是睡着的时候比醒着多。即便不睡的时候也不甚清醒了,会说些没有人听懂的话。
阿武欲言又止地说,姐姐也常叫起她的名字。
绥绥竟然全不知,她怔怔地问:“没有人去告诉太子么?”
她扑到榻前,那矮矮的梅花案上摆满了各式的瓷碗,碗里盛着药汁,一个小侍女跪在榻内,用小匙捧着一碗清澄澄的汤汁,喂到翠翘唇边。
而翠翘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的手冰冷,她紧闭着眼。绥绥问小侍女给她吃的是什么,侍女似乎不认得她,忙道:“是人参、人参汤,就是太子殿下前日才打发人送来的那盒贡参……”
提起太子,小侍女急得哭了起来,“太子殿下早发下话来,要是翠翘姑娘有个叁长两短,咱们还有的活么……”
李重骏早就知道。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绥绥明白,翠翘早晚有这么一日。她是女儿痨,天生的不足,就是药王在世也无法根治,怪不得任何人。而李重骏派来了这许多大夫,这许多补药,他大约也尽力了。
可绥绥紧握着翠翘的手,只觉得一阵一阵寒冷。
翠翘已经陷入了弥留,倘若她再晚来一个月,一天,甚至一个时辰,都也许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但李重骏,似乎,并不打算让她知道。
翠翘无声无息地死了,她也不会知道。
她接过小侍女的药碗,守在翠翘的榻前,翠翘却从始至终也没有醒来。直到瓷碗渐渐冷了,她的眼泪掉进汤汁里,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不能让李重骏发觉。戳破了这特意掩盖的秘密,只会让他恼羞成怒,然后清查出那个借她令牌的小宫女,杀了她。
她不能再连累旁人了。
绥绥恍恍惚惚地回了东宫,宫女都没有发现她的离开,她翻窗回了屋内,拿了一只冰冷的瓷杯,小心地冰在眼睛上,试图让哭出的泛红消退。
夜很深很深的时候,李重骏竟然来了。
他从华丽的筵席上回来,虽换了白绫中单和素青的襕袍,仍显得格格不入。绥绥抱着膝盖坐在窗下,没有理会他,他的语气却出人意料地平和。
他说:“你恼我。”
绥绥本不想和他说话,他却又慢慢道:“我都知道。可他也不过如此,不是么?若一个男人真心待你,必不会让你流落到那样的境地……”
他还在说贺拔,绥绥觉得好笑又厌烦。
她站起来看着他,“我从没喜欢贺拔,可是,我真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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