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父皇召见大臣时俨然一副明君做派,私底下却喜欢饮酒纵乐。九岁那年,华阳无意间撞到父皇酒后强迫一个宫女,父皇通红的脸庞、言语的粗俗、举止的猥亵,一度都是华阳的噩梦,导致她从那年开始抗拒见到父皇,见到了也难以压抑心底的恶心。
陈敬宗只是小酌,可华阳很担心哪天他会不会喝多了,会不会也像父皇强迫宫女那样强迫她。
记忆中,有一次她与陈敬宗去舅舅家里赴宴,那天陈敬宗就喝多了,华阳沐浴出来,发现他坐在床边,通身酒气,黑眸沉沉地盯着她。
华阳表面镇定,冷冰冰地叫他去前院睡,实则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在止不住地抖。
公主又如何,与陈敬宗单独相处时,她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人,连陈敬宗一只手都掰不过。
幸好,那晚陈敬宗依然很听她的话。
这人就是这样,不断地做着让她嫌弃的事,却又在死后总能让她想起他的一些好。
“最多一碗,不许多喝。”华阳再度妥协了一步。
陈敬宗:“平时一碗,遇到喜事或愁事,你别管我?”
华阳哼道:“随你,喝多了就自己找屋子睡,别来我这边。”
心里却纳罕,他连挨了亲爹的斥责都能当耳旁风吹过,还能有什么愁绪。
陈敬宗不置可否,解了渴,他把三个油纸包推过来:“还买了些零嘴,镇上没什么好东西,你喜欢就吃,不喜欢都给我留着。”
华阳瞥了一眼油纸包。
娇生惯养的公主,别说粗活了,拆绳子这种小事都不会亲手去做。
陈敬宗见她一动不动,嗤了声,三两下解开绳子,展开油纸。
华阳就看到了一包瓜子、一包肉干、一包杏脯。
跟宫里特质的零嘴比,这三包方方面面都差多了,瓜子不够饱满、肉干颜色不够红亮、杏脯也都小小的。
可在附近的村镇上,这三包已经是上等货色,更是服丧的陈宅现在不能采办的东西。
服丧是为了缅怀亡人,表现的越悲痛越叫人夸赞孝顺,若还有心情吃零嘴,算什么?
人人都知服丧苦,当官的甚至还必须丁忧耽误前程,但孝道如山,陈家这等读书人家更要看重礼法。
“吃了会不会肚子疼?”华阳对小地方的东西没什么信心。
陈敬宗:“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我吃了没事。”
华阳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等哪天实在嘴馋了再说。
“晚饭还没好,你先去沐浴吧。”
他一身灰尘,华阳一眼都不想多看。
陈敬宗吩咐门口的朝云:“直接提桶凉水来,不用特意烧了。”
华阳皱眉:“一桶水能洗干净?”都不够她洗头。
陈敬宗看过来:“又不干什么,洗那么干净有什么用?”
她要是给他睡,他可以拿刷子从头到尾刷一遍,保证她处处满意。
华阳涨红了脸。
当初她真是想得太简单,以为阁老家的儿子纵使习武也定会是个雅士!
珠儿去提水,朝云去内室给陈敬宗拿了一套换洗的衣裳,放在浴桶旁边的架子上就退了出来。
华阳让她把一坛子酒、三包零嘴收起来,继续在堂屋坐着。
陈敬宗进去不久,西次间就传出来哗啦的撩水声,然后是湿巾子被人攥紧沿着脊背摩擦的特别声响。
华阳的眼前就好像又出现了姑母府里的两个侍卫。
她并没有仔细看他们的脸,却深深地记住了他们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腹。
比较起来,还是陈敬宗的身体更好看,身形更加修长,肌肉结实匀称且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