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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节
眼,就看见对面的葡桃花鸟镜,那俊美的装饰禽鸟好似也要探出颈来,看一看镜中是何等热烈的景象。他被天子用一根殷红发带捆住了手脚,以一个他能承受的曲度,将他折叠成了一件漂亮的礼物。

    她那赤褐色的手掌绕到他的胸前,与皑皑雪峰形成鲜明的对比。

    镜中人的面目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那双桃花眼怎么能湿成那样,月牙似的弯弯下坠,眼窝处养着粼粼小湖。

    陡然间,桃花眼泛起一丝血腥,又犀利得令他心跳。

    谢柏翘听见自己说,“红儿知道自己跟谁玩吗?”

    镜中的病美人微扬起一截濒死过的脖颈,带着一种幽诡的语气,“我是谢柏翘呢,还是朱邪执衣呢?又或者,是个什么呢?”

    又或者说,他想问——

    你喜欢哪个我?

    他们是我,又不是我,我嫉妒着他们,他们又嫉妒着我。

    “不知道呢。”天子顽劣的性子从不更改,她一边把他撑开,让他去看镜子里的桃花美人,一边略带引诱地说,“我最贪心,我都想要,行不行?”

    谢柏翘的心中涌起强烈的杀意,被她一坐,顿时又没声儿了,只剩下细弱的呼吸。

    天子走后,寝宫又恢复了安静。

    谢柏翘下了塌,脚尖踩着软毯,脚踝还带着一点颤动,他缓缓走到了那一面花鸟镜前,乌发坠着松绿金环,像一丛芨芨草,凌乱且柔软垂落在胸前,又如墨一样,泼在肢体。

    他清晰看着自己,象牙雕琢着皮肉,泛着深深浅浅的红。

    一道又一道的灰白影子落在他的身后。

    他们簇拥着她,又好像吞噬着他。

    “……不公平……我也要出来……”

    “放我出去……我才是……”

    “她是我的,我的,我要杀了你,永远……”

    细细密密的低语,每日每夜都在啃咬着他。

    这才是他身体虚弱的真实原因。

    每转生一次,身体就多了一个人,他已经记不起自己转生多少次,疼痛像汁水一样,渗在他的血液里,越来越疼,越来越吵。帝子王侯,僧盗九流,贩夫走卒,或是身居琼瑶宫阙,或是小舟摆江自渡,他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一条野狐。

    他好想杀光所有人来陪他。

    病美人抬起一截雪藕般的手臂,缠绕着一缕黑发,掌心压在镜中央,他贪婪着看着身体上的每一处红痕,愉悦得眉尾上抬,“朱邪执衣,你不能犯病,就算犯了,也不能让她看见,知道吗?我们都会拥有她,我们都不会再是一个人,我保证。”

    谁让朱邪一姓,只剩下他最后一个魔头呢?

    万法衰败,神佛都亡了,竟然让他一个魔活到了最后。

    “嘘。”

    他竖起手指,制止镜中狐的言语。

    你要藏好,你要用最干净雪白的皮囊迷惑世人,就像是一头搂抱着月亮的兔子,双眸清澈如水,皮毛洁净如雪,带着破碎的过往,满腔的柔弱与可怜,天真撞入我们意中人的怀中,这样她才会把我们捡起来,永远呵护与怜爱。

    人畜无害,世人皆爱。

    次年春日,放风筝的时节,绯红将狐裘给人掩好,背着他上了一座春意正浓的小雀山。

    漫山遍野皆是山花,淡紫的麦冬,粉黄的金雀花,茸茸茂密的茎被,一簇簇的野菊炸得遍地都是,谢柏翘入目就是烂漫的春光。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含章,这是王城之外的一座龙脊山,从山顶俯瞰,就能将王城景色收入眼中。

    谢柏翘亲手做的龟将军被天子放上了高空,风吹哨响,震耳欲聋。

    侍女说道,“您看,圣人给您放得多高呀。”

    她流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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