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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不等泾川侯夫人追问请教,真人摆摆手,竹筒倒豆子般洋洋洒洒道:

    “世子为乙木命,城墙土,涧下水……纵使名为琮,仍是缺金。此番是命中应有之劫,凶险万分,但若平安化解,可保一生顺遂。”

    “若贫道早一个月来,还可设坛作法,念经祈福。但事已至此,寻常法事已无多大用处,如今唯有一解……”

    梁上君子泠琅听见她接下来的话,几乎要嗤笑出声。

    这盼天盼地盼来的良计,竟然是冲喜。

    这并不是第一回 有人提冲喜,世子病重的头几日,有亲故来府探望,曾委婉提过此事。

    侯夫人性情爽直,向来不信鬼神,又正是焦头烂额之际,当着花园中一众下人,劈头便骂了那客人一顿。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若是无用,便是白白多了个年轻寡妇;若是顺遂,这强凑的一对又岂能舒心?与其费力钻研这些,不如想办法把岭南神医找来,别耽搁了正经工夫。”

    这番话掷地有声,堂堂皇皇,震得隐在假山暗处的泠琅感慨万千。

    冲喜之事自然无人再提。世子一病一月,终于又有人开了这个口,堂皇道出冲喜二字。

    侯夫人这回该如何应对?拂袖而去,还是客气请离?

    泠琅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忽然暗觉不对。

    夫人若有所思,竟是被说动了。

    也难怪如此。一来,江琮的病情已到最凶险之时,若是两个月前,夫人还不屑这些旁门左道,如今的确别无他法了。

    二来,这可是素灵真人……且不说这位真人是如何得女帝青眼,名声如何斐然,方才露的那一手,实在是厉害。

    许是瞧出了侯夫人的犹豫迟疑,真人拂尘一甩,坦然微笑道:“夫人不必神伤,世子自有福运在身——”

    她伸出食指,指了指天:“光明晦暗,终有交替变化之时,您且候着罢。”

    这连番动作是潇洒至极,泠琅却心惊胆战,因为真人那指尖不偏不倚,正好指向了正龟缩在梁木之上的自己。

    她差点以为是行踪被发现。

    还未定心,真人接下来的话语让泠琅几乎要从空中跌下来。

    “须得找一个戊申月,甲戌日生,名中含水带金之人。杨柳木润水,双土亦能互相滋养,同世子的八字是再合契不过。”

    这不就是她的生辰吗?连名字含水带金都对得上!

    泠琅毛骨悚然,几欲飞身溜走。

    万不能如此邪门,她从不信什么运势八卦,现下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劳什子仙师知道自己藏在这里,是故意来戏耍的!

    可说完这句,真人起身拱手,行礼后便利落告辞。来去匆匆,身影转瞬便消失在雕花窗棂之后。

    侯夫人送贵客去了,只剩李泠琅一人,仍惊疑未定,反复回味。

    若,若这世间,真有这么玄妙的事呢?

    这也算瞌睡送枕头。因为鬼鬼祟祟、东躲西藏的日子,她实在是受够了。

    过去这半个月,简直不堪回首。

    侯府几道墙,哪道最宽最薄,哪道最利于攀爬行走,她信手拈来。大小园子中有几处假山,哪处最嶙峋奇异,哪处阴沟暗洞最多,她能说得头头是道。

    就连哪个屋子的房梁最干净,也颇有心得。

    事情本不该如此棘手,泠琅不是没干过飞檐走壁、暗中探听的勾当,一身轻功更出神入化。但这泾川侯府,也太过奇怪了些——

    侯府下人,竟有不少练家子。

    初闯侯府那日,因掉以轻心,差点被守门房的小厮发现。彼时她隐于树后,那小厮吸了吸鼻子,疑惑地自问了句:

    “我怎么觉得附近有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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