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孟桑睡意顿消,笑了,扬声喊道:“快收了神通吧!吵得耳根子疼!”
紧接着,就听见裴卿卿笑骂道:“醒了就起来,一家子等你呢!”
孟桑本想再在暖和的被窝里眯一会儿,怎奈外头众人闹出的动静忒大,最后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摇着头起床。
等她捯饬完自己,回到正堂坐下时,庭院里的火堆已经熄灭,婢子们各自干着活。有去到外头大门边上挂起两片桃符,有在庖屋准备待会儿所用吃食的,有围在银杏树旁往土里扎竹竿。
竹竿细细长长的,底部扎进土里,顶部挂着一块长条幡子。寒风猎猎,那长条随之在空中舞动,很是灵巧。这也算是本朝的习俗之一,每年的大年初一,各家都会在庭院里挂起旗子,借此来为全家祈福。1
伴着幡子被风吹动的声响,孟桑一家三口、叶柏与阿兰在堂中落座,婢子们从前院端来各种吃食。
依照习俗,元日的饭食还有些讲究,须得先饮酒,再用正经吃食。而饮酒之事,得从家中年岁最小的饮起,为的就是庆祝家中小郎君、小女郎又长大一岁。2
孟桑从婢子手里接过两壶酒,笑眯眯地看向叶柏:“来来来,阿姐给你满上。”
元日饮的两种过年酒分为两种——以各色中药草制成的屠苏酒,以及用花椒、柏叶浸泡的椒柏酒。这两种可比不得平日席面上的新丰酒、郎官清,喝在口中的滋味很是奇怪。
往年在孟家,孟桑作为家中最小辈,一向是头一个受这苦楚的。今年家里添了叶小郎君,孟桑得以多潇洒片刻。
她是快活了,而叶柏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小郎君面色泛苦,可怜兮兮地接过小碗一看里头少得可怜的分量,顿时笑了:“阿姐疼我!”
原来,孟桑嘴上说着满上,手下还是留了情,只倒了些许酒液,摆明是“意思一下得了”的态度。
孟桑笑道:“好了,快点喝,都等着祝贺你长大一岁呢。”
叶柏深呼一口气,将这又涩又苦的酒全闷下后,难受得连眉毛都扭成了蚯蚓。
没等小郎君反应过来,就又得面临用大蒜、韭菜、芫荽等五种气味辛辣的食材所组成的五辛盘。
这五种食材的味道极其冲鼻,在场诸人或是捏着鼻子,或是屏着呼吸,才终于将它们都吃下。哪怕是一向面带三分笑的孟知味和不拖泥带水的裴卿卿,面上都曾闪过一丝狰狞之色。
熬过这两道难关,接下来的吃食就美味许多了。
按着常理,应当先上一道胶牙饧,再上饺子。不过此甜品是用来祝愿老人长寿、牙齿不脱落的,孟宅之中没有年过五十的老者,所以饥肠辘辘的大家默契地将甜品挪后,先让婢子们去端来热腾腾的饺子。
饺子馅是阿兰亲手做的,有酸菜豚肉馅,有纯豚肉馅、纯白菜馅,也有韭菜鸡蛋馅……各种花样齐出,供众人任意选择。
孟桑挑的是酸菜豚肉馅饺子。只见一只只月牙形的半大饺子,拥拥挤挤地铺了一盘,洁白的外皮下,隐隐透出内里馅料的颜色。
手边是装有酢和辣椒油的蘸碟,饺子在里头滚过一圈,然后被孟桑送至唇边,毫不客气地咬上一口。
外皮软而不烂,透着淡淡的麦香。内里,酸菜与肥瘦相间的豚肉充分混在一处,密不可分。
酸菜独有那种清甜酸香,咀嚼时甚至隐隐溢出汁.水,直接冲散了肥肉的腻,为其增添别样的美妙风味。而佐料中酢的酸香,比之酸菜又要更直接一些,与红光透亮的辣椒油一起,完美衬出饺子的美味。
一顿热气腾腾的饺子,吃得众人浑身都热了起来,再也记不得方才屠苏酒、五辛盘的“独特”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