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现代条纹(19—20世纪)-1
卫生的条纹
历史学家们猜测有各种理由可以解释睡衣上条纹的存在。事实上,条纹睡衣引出的问题也是所有“内衣”,即与身体接触的衣服的问题。为什么这类衣服常常带有各种颜色的条纹?这一习俗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如何将它插入条纹织物的长长的非直线型的历史中?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最重要的是考察社会的象征体系和服装的寓意而不是针织业的历史、纺织技术和清洗习俗。也许比起其他方面来,在这里条纹的问题其实是颜色的问题。在随后的几页稍稍提一下这一点可以让我们摆脱贬义条纹的枷锁,重新发现在罗曼蒂克时代瞥见的褒义的条纹世界。不过这是另一性质的条纹,不再涉及水平性或垂直性的问题,而是颜色和宽度的问题,特别是从个人卫生的角度提出了社会秩序的问题—社会秩序与条纹总是密不可分。
(一)卫生的条纹
有很长一段时间,大约从封建时代一直到第二次产业革命,西方人不能容忍直接与肉体发生接触的衣服和织物(衬衫、面纱、长裤、短裤、床单)是除白色或本色以外的其他颜色。有时比如在某些僧侣守则中,可能特意要求这些衣服未经染色。不染色比白色更能表示颜色的程度为零。之所以有这样的规定是因为颜色被看做是多少有点儿不洁的东西(特别是通过动物原料得到的颜色),多少有点儿多余的和极不庄重的东西。必须让颜色远离由皮肤构成的隐秘和自然的表面。在这点上各时代有关颜色的西方伦理殊途同归,不管是十二三世纪的西都修道会或方济各会(圣贝尔纳和圣弗朗索瓦是染色和颜色的两大敌人),中世纪末的限制奢侈法、新教改革(对颜色的态度极为保守)、天主教反改革运动(可以说不得不采纳了宗教改革运动的一部分道德标准),还是在这一领域及其他许多领域继承了新教伦理的工业社会初期[71]。因此从11世纪到19世纪,一张床单或一件衬衫只能是白色的或无色的。[72]
最初的改变发生在1860年以后,首先是在美国和英国,随后在欧洲其他地方。冲破了新教道德、资本主义伦理和资产阶级的道德标准后,制造商和他们的顾客逐渐习惯于买卖不再是千篇一律的白色的或本色的而是“彩色的”内衣、盥洗用布制品、床单和睡衣,刚开始时交易是遮遮掩掩地,后来,在一次大战后不久就比较明目张胆了[73]。从白色过渡到彩色的缓慢进程持续了大约一个多世纪,纺织品和衣服的种类不同,演变也不同。穿天蓝色衬衣在1860年是不可思议的,但在1920年就成了一件时髦的事,到1980年又成了再平常不过的事(蓝色的男衬衫甚至比白衬衫更普通也更常用)。相反,睡在翠绿或鲜红的床单上在1860年是一个不可打破的禁忌,不但在1920年而且在1960年仍然如此,十年后不完全一样了。今天,可以碰到这种情况,但不普遍。就床单而言,与衬衫相反,没有逐渐的演变,而是在近二十年加速变化和突然变化的。
从白色到彩色的过渡并非是所有地方同步发生的。不过,在所有地方,一切载体上都采用了同样的过渡物:柔色和条纹。事实上,不论在哪里,人们都不是一下子从白色过渡到鲜艳而饱满的颜色的,总是有过渡期,不管是对床单、内衣、毛巾还是睡衣而言,过渡期总是使用淡而柔和的色彩以及条纹织物。在同一时代向彩色过渡中常常发生伴随现象,对于同一物体而言,或者是通过使用柔而淡的颜色或不饱满的颜色,或者是通过白色和另一种同样不怎么饱满的颜色的结合(采用条纹的形式)。在这两种情况下,在进程的一开始,即大约1920~1940年,担当此任务的主要是冷色[74]。
在这里人们饶有兴趣地注意到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末西方服装体系中条纹和柔色之间几乎符合规则的相等关系(在其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