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从横条纹到竖条纹和弯曲条纹(16—19世纪)-2
自中世纪以来条纹一直具有的贬义性得以削弱,这有利于新类型条纹的涌现。这种贬义性并未完全消失—稍后我们会看到在我们今天的社会里它是如何继续存在的—在17世纪还比较突出,到18世纪不那么明显和普遍了。这方面的典型例子是自然主义者们有关斑马和在价值体系中给予这种动物的地位的论述。16世纪和17世纪初的动物学家们把这种“野驴”看做是危险的和不完美的甚至是不洁净的动物,但布丰却把斑马看做是最和谐的动物之一:“斑马在所有四蹄动物中或许是身材最好、穿着最优雅的动物,它有马的外形和优雅、鹿的轻盈以及黑道和白道相间的条纹皮毛,条纹的分布是如此规律和对称,似乎是大自然用尺子和圆规给它画上的。黑白交替的细条纹互相平行、轮廓分明,就像条纹衣料上的长条一样,十分奇特;条纹不仅分布在身体上,而且还分布在脑袋、屁股和腿上,甚至在耳朵和尾巴上。雌性斑马的条纹是黑色和白色相间,雄性斑马的条纹是黑色和黄色相间,不论雌雄,短而细并且茂密的毛都呈现出鲜亮的颜色,光泽使得颜色更加美丽[50]。”
布丰是启蒙运动之子,条纹不会令他感到焦虑也不会让他觉得厌恶,这与他的前辈们不一样。相反,条纹令他惊讶,令他着迷,正如后来令他的读者和同时代人惊讶和着迷一样。当然,条纹的罗曼蒂克色彩成为时尚既不归因于布丰也不归因于《自然史》,不过这部著作完全证实了对待条纹的新态度:条纹可以开始流行了。
流行起源于18世纪70年代末法国及那些仇视英国的国家的亲美情绪。美国独立战争也是启蒙运动的产物,有13道红色和白色条纹,代表反抗英国王权的13个殖民地的美国国旗是自由的写照和新观念的象征[51]。条纹因而很快获得了意识形态上和政治上的地位:穿在身上、戴在身上、挂在家里或外面,可以表达自己敌视英国或赞同自由运动。不过,显而易见,这也是一种着装潮流,不管是在法国还是在欧洲都迅速地在社会上流行开来。即使是一开始被当做靶子的英国,在18世纪80年代末也“穿上了条纹”。从那以后,在古老的大陆上到处都能看见条纹:长衫、上衣、男式齐膝紧身外衣、大衣、男式礼服、背心、衬裙、女式短上衣、短裤、短袜、长裤、围裙、饰带、披肩,不管是在宫廷还是在乡村,大部分衣服都是或可以是条纹的。贵族的条纹和农民的条纹有时共存,有时混同,正如在画家和雕刻家留下众多证据的田园和乡村场景中一样。
条纹的新形式从服装领域逐渐扩展到室内装饰和家具布置的领域:壁橱、门帘、挂毯、家具和各种床单、被单上都有了这种与前一个时代的花环、小花纹以及中国工艺品风格不同的朴实的规则图案,因为新古典主义的品味也有利于条纹的流行。这些条纹是垂直的细条纹,颜色比16或17世纪更明快。常见的组合是红色—白色、蓝色—白色、绿色—白色、绿色—黄色。条纹使房间显得开阔,能够活跃气氛,令它所依附的表面焕发光彩。在法国的装饰艺术领域,路易十六时期的风格已经终结,督政府时期的风格主要是大量使用条纹[52]。
事实上,几年来在人们的意识中条纹已经成了正在进行的大革命的象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