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7
作为陆槐的他不断挥霍着夏同龢及其家人的善意,可是他从未被他们放弃。就这样,他总会带着伤病和饥饿去私塾、顺便读些书认些字,吃饱了伤好了就偷偷溜走、接着当他的帮会小喽啰还自以为成天喊打喊杀的生活有血性、了不起,来来去去,反反复复,直到他十四岁那年。
时值盛夏,有力气没头脑的年轻人们最是躁动。他所属的帮会和另一个风头正盛的帮会因为争地盘起了冲突,骂战打架砸场子前后来了好几回,又一次两方掐架时,陆槐这边有个人伤了对面老大的小舅子一只眼睛,冲突立时升级。
正是民国元年,京城刚被剥夺了“京”字,北平城内局势震荡秩序混乱,一只眼的官司往大了闹,公私一块儿摸门路,最后竟要陆槐的帮会抵出一条命来。
巧的是,那场戳瞎人眼的混战陆槐没参与,他在另一处地方强收保护费;不巧的是,陆槐的帮会“上层”开会决定,伤人眼的人就是他。被自己一直盲目崇拜的“大哥”点名推出去拿命赔人眼睛时,陆槐平生第一次后悔没有留在私塾里读那些他瞧不上眼的书。
霍辰怡“噌”地坐起来,脸上的担忧、心疼与气愤一览无余,她几乎要多余地问一句“你有没有事”。她这副模样,好像陆行舟现在刚刚被推出去似的,他笑了笑,捏捏她气鼓鼓的小脸,说“我没事”。
当然不可能没事,他被那瞎了眼发了疯的倒霉蛋命人当场用棍子打死,那次受伤之重,现在连陆行舟自己都说不好,他当初究竟是有意识地装了死,还是确实被打到失去了全部意识。
他再度睁开眼时还以为自己在阴曹地府,转了一圈眼珠子,却是他熟悉的私塾后院那间小屋子。
十四岁的少年终于明白了谁才是值得追随和崇拜的人,幸好,还不算太晚。他伤重得几乎完全无法动弹,却仍是用力攥住了夏同龢的袖子,在他悔恨的眼泪中,夏同龢沉痛和失望的脸逐渐转为心疼与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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