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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沈卫的儿子,又是茶石天坑里唯一的活人。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沈泽川眼眶渐红,他微微抖着身,泣声不语。

    咸德帝神色不变,说:“回朕的话!”

    沈泽川蓦然抬眼,眼里的泪已经淌下来,沿着那颊面往下滴。他仅仅抬起了这么一瞬,便又用力地将额头磕在地上,颤着肩臂,喉中的哽咽声随之而起。

    “皇上……皇上!我父亲其心为国,是兵败后愧对家国,无颜再见中博父老,因而自焚谢罪!”

    咸德帝斥道:“你信口胡言!他若是一心为国,怎么会一退再退?”

    沈泽川泣声沙哑:“我父亲将儿子尽数送上了战场,我大哥沈舟济在茶石官道被边沙人拖在马后活活折磨而死!若非一片忠心,怎可做到这个地步?”

    咸德帝说:“你怎敢提起茶石一战?沈舟济是临阵脱逃,罪无可恕。”

    沈泽川仰首看咸德帝,泪如雨下,嘶声说:“茶石河一战,血流成渠,我大哥昏聩无能,却也守了三日。这三日内军情传递启东、离北,若无这三日……”

    他竟哽咽到说不下去。

    咸德帝看着手中的供词,堂中不闻他响,只有沈泽川的啜泣声。在这无比漫长的沉默里,沈泽川的指尖已经掐进了皮肉里。

    咸德帝忽地一声长叹,说:“沈卫可曾通敌?”

    沈泽川斩钉截铁地答道:“不曾。”

    岂料咸德帝搁下供词,声音骤然一冷,说:“竖子狡猾,意图欺君,留你不得!潘如贵,把他拖下去,在端成门杖毙!”

    “奴婢遵旨!”潘如贵立即领命,躬身退下来。

    沈泽川犹如兜头一盆冷水,顿时浑身冰凉。他猛然挣扎起来,却被锦衣卫死死地捂住了口,飞快地拖出明理堂。

    作者有话要说: 宦官自称是奴婢。

    第3章 猛禽

    潘如贵大步流星地走向端成门,锦衣卫校尉分列两侧,噤若寒蝉。待潘如贵站定,宣读完咸德帝口谕之后,锦衣卫立即动手。

    沈泽川被塞住了嘴,锦衣卫手脚麻利地给他裹上厚棉底衣,让他面朝地趴倒。

    潘如贵在寒风里俯身察看沈泽川的情况,他抬指虚虚地掩住唇咳了几声,柔声说:“你小小年纪,胆子顶天,敢在皇上面前做张做势。你若是如实交代了沈卫的叛国罪行,倒也未尝没有一线生机。”

    沈泽川闭紧眼,冷汗浸透了衣裳。

    潘如贵起身,说:“搁棍吧。”

    两侧锦衣卫校尉当即齐声而喝:“搁棍!”紧接着又是一声雷吼,“打!”

    话音未落,那包裹铁皮、挂有倒钩的廷棍呼风而下,重击在沈泽川身上。

    三棍之后,又听得一声:“着实打!”

    皮肉的苦痛像火一般燎烧着身躯,打得沈泽川再动不能,只能咬紧口中堵塞之物。血吞咽不及,含在齿间全是咸涩。沈泽川残喘尚存,睁开的眼被湿淋淋的汗淌得刺痛。

    天空阴沉,大雪如絮。

    廷杖不是谁都能够胜任的差事,所谓“二十昏,五十残”,这棍子打下去,其中的门道多得很。一般都是家传手艺,练起来不比学门手艺简单。况且干这差事不仅要功夫好,还要有眼色。什么人要外轻内重,什么人要外重内轻,他们干久了,光看这些司礼监大太监的脸色就知道。

    今日咸德帝的旨意是杖毙,潘如贵也没有爱惜的意思,那就是没转机,是必须死的人了。这些锦衣卫拿出了看家功夫,五十棍之内就要沈泽川命归西天。

    潘如贵掐着时辰,眼见沈泽川已经垂首不动了。他抬手拢着汤婆,正欲吩咐什么,却见那道上飘来一把伞,底下罩着位宫装丽人。

    潘如贵面上的阴云转瞬散开,变作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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