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六、撩了金主以后(90)下(完)
一身繁复宫装,就如出嫁那天一样,高高的发髻盘起,安静地坐在大红囍床上,珠帘与凤冠掩住了姣好面容却掩不了正欲嫁给心悦之人时,又羞又怯的满心欢喜。
然而这回,魏明乐却是站在了城池上。
大军节节败退,城门弃守,到后来竟只余这偌大宫墙能筑起一方僻静之地,任那外头血流成河,依然是一片歌舞升平。
可那是假的,魏明乐知道。
她身为嫡出公主,自幼便享无上尊荣,虽被养得天真烂漫,骄纵任性,却也不是对这天下大势一无所知。
凡事皆有征兆。
她只是不愿听,不愿想,不愿信,不愿面对,不愿揭开那太平假象和腐溃不堪的内里。
可终究,脓泡是要破的,虚不能为实,假亦不能成真,窃国者……岂可名正言顺拜相封侯,为王为尊!
“赵雍!你给我出来!”
石破天惊一声吼,那乌泱泱身着金甲的五万兵马便从中开了一条道出来。
只这一眼,魏明乐就明白今日便是那改朝换代之时。
所有抵抗不过徒劳而已。
可哪怕要她拚上性命,魏明乐也不愿成那亡国奴。
她的目光缓缓凝聚。
领兵作战横跨千里,于叁伏天中领大军前行,身着龙麟银铠,以簪束发的赵雍那一副风流皮相依旧如此夺目,恍惚间让魏明乐想到当年他任人欺辱之时,哪怕受拳打脚踢之苦,面如冠玉的青年也依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清凌凌的黑瞳彷如古井死水,只余最深处那一抹幽幽暗光在流转。
后来她才知,那是怨,是恨,是人被逼到绝路后,最后的善念也沦为恶念所催生出的欲。
而此时,里头又多了丝魏明乐探究不出的陌生意味。
彷佛是感知到主人的情绪波动,男人胯下那匹烈焰宝马倏忽扬起头颅,前啼高举,发出一声嘶哑的低鸣。
魏明乐从来不曾看懂他。
不论是赵庸,还是赵雍。
不过无妨。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弓。
那是赵庸送予魏明乐的生辰礼。
唯一一次,亦是唯一一件。
赵雍做了和她同样的动作。
于是,魏明乐笑了。
前尘往事成云烟,一遇郎君悟此生。
如梦,一场空。
魏明乐怔怔地望着天空。
原来,此生一悟,此生已误。
“你最后没有按着剧本上写得来演?”
“是。”
“为什么?”
“觉得……魏明乐不是那样的人。”
“哦?”林英超来了兴趣。“怎么说?”
“嗯……她不闭眼,不是因为心有不甘。”徐徐试着回忆那瞬间的感觉,她彻底成为魏明乐的那瞬间。“而是,她的骨气不允许。”
敌人可以糟蹋她的身,却糟蹋不了她的心。
爱人可以践踏她的心,却践踏不了她的骄傲。
这一辈子,她是公主。
体面地来,有尊严地走。
哪怕她曾经看错、爱错、走错,可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魏明乐从未逃避过。
与其说是不瞑目,不如说是不舍得。
那没来得及好好过的人生。
所以她要睁开眼看那天空,云朵,看她不曾踏足的广褒大地,还有她未曾庇护的黎民百姓,那是她的责任,是她的留恋,亦是她后知后觉的大义。
无声而沉默。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样演会不会比较好。”在林英超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徐徐坦言道:“只是我就是想那样演,哪怕会因为这个原因错过角色,我还是想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