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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欲与哀矜(上)
晓得跑到了哪里,也不回父亲的家,大约是跟谭碧混在一起。算了,多余的他管不了,谁叫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肤浅、愚蠢,还能怎样?他已经发了慈悲,跟于锦城做了交易,将她放了出来,仁至义尽。

    徐志怀相当顺利地说服了自己,于是,给张文景打去电话,问他在上海的熟人亲戚里,有没有靠谱的介绍人,能帮忙牵姻缘线的。

    “你振作的倒挺快,我临走前,还以为你要再伤神几个月。”张文景笑着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不就是女人,多的是。”

    徐志怀淡淡道:“那就好……这个家总归是需要女主人的。”

    “我懂,一定给你找个老实听话的姑娘,当然,模样也不会差。”张文景说。

    徐志怀眼皮抬了下,本想否认,但张文景那头正巧有急事要处理,匆匆挂断电话,徐志怀便也默认了。

    相亲的事起初不大如意。

    与他同龄却还未结婚的,大多是被休弃或离异,比他略小一些的,则以崇尚独身主义和自由恋爱的摩登女性居多,他要想找一位保守而娴静的淑女,只能再往下,往十七八岁,二十岁出头看。

    后来有一位介绍人上门,向他推销一位姜姓小姐,父亲是做香烟的,家境殷实,上头有两个姐姐,都已出嫁,下头有一个弟弟。姜小姐本人今年芳龄十九,刚从女子师范学校毕业,知书达理、温柔娴静,模样也很周正,介绍人说她堪比当红的女星徐来、阮玲玉。

    “在师范学校读的什么?”他随口问。

    “国文。”

    徐志怀点点头,说,行,见见吧。

    两人去看阮玲玉的新电影,散场,又去咖啡厅。

    姜小姐远不如介绍人吹嘘的漂亮,瘦到见骨,穿一件曳地旗袍,踩着高跟鞋,旗袍摆盖着脚面,显得人愈发瘦长,或许是出门太着急,粉擦得不够仔细,面庞雪白,胳膊却发黄。

    念在她读国文系,徐志怀与她聊了几句文学上的事,关于苏轼、杜甫、鲁迅、徐志摩,她一直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应和,他说话,她就说对,他声调高了,她就微笑,如同河岸边一丛丛的芦苇荡,随风摇摆。

    喝完咖啡,徐志怀打电话叫司机开车过来。是家中最常用的别克轿车,车身乌亮。两人并排坐在后座,各自守着一扇车窗。

    他把人送到家门口,驻足。

    徐志怀看着眼前的少女,见她立在路灯下,背着光,面孔模糊不清,但裸露在外的鹅黄色的肌肤,如同黄鹂鸟柔软的羽毛。女人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温和、娴静,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行为举止很有教养,家世也比上一个更好。

    理智告诉他,可以定下了,她应当是个能相夫教子的贤内助,而他应当给对方一个离别吻。

    于是高尚的理智压倒了一切,他走近。少女好似预见了将要发生的事,闭上眼。卷翘的睫毛依次排列在灯下,一动不动,任君采撷的模样。

    徐志怀正要弯腰,吻她的唇或眉心,忽而又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袭来,过往紧紧缠上他的脖子。

    闪回般,他想起自己五年前,也是这般,将一个少女送到家门口。那时他家还在杭州,来上海也没租汽车和司机,看完电影出来,天已黑透。他去打电话叫出租车,而她等在大戏院门口。

    回来时,徐志怀见她不知从哪儿买来一小包栗子,捧在手心。少女拾起一颗栗子,咬碎了它,专心致志地咀嚼着。吃完一颗,她便将食指与拇指放到纸袋边缘擦拭,一口气吃了四五颗,她突然停下来,歪着头,不知在看远处的什么东西,接着笑一下,又努努嘴,多像一只珍珠鸟。

    徐志怀猛然失神,不由停在门关。

    可没等几秒,对方便发现了他,可能是觉得吃栗子不雅观,她匆匆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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