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筵易散良会难逢(中)
子。我不管你们要抓谁,这次行动又牵扯了谁,都跟我没关系。我不在乎。现在他们两个拐跑了我的妻子,我必须跟你们一起去。”
对面顿时陷入沉默,许久后,警察厅似是极勉强地答应。
徐志怀淡淡应一声,挂断电话。
他叫来司机,上了别克轿车,直奔北城门。到城门口,见到了聚集的警察。他们带着帽子,制服臃肿,腰间别一把手枪,制服的皮带绑得很高,几乎绑在了肋骨下,乍一看好似芭蕾舞女郎。
其中一个职级较高的警员冒雨走到车窗前,要同徐志怀打招呼。徐志怀摇下车窗,抬一下手,免了他的寒暄。他询问事情的进展。警员哈腰儿,对他说,上头已经下令展开地毯式搜寻。
徐志怀没说话。
他从风衣内兜取出一个银匣,抽出一支瘦骨嶙峋的香烟,含在口中。
“啪嗒”,打火机冒出一簇摇曳的火光。
他垂眸,细烟在暗粉的唇间颤动两下,顶端变为闪烁的猩红。
车窗摇到一半,水珠溅到皮座,有些冷。
徐志怀抽着烟,突然想起她还在发烧……就那么爱吗?叫她发着高烧,宁可冒着身败名裂,乃至于蹲好几年牢的风险,也要私奔。他想不通,他觉得他对她已经够好了,究竟有什么不知足……退一万步讲,她若真有不满,大可以说出来,他也会……
唇间的火星急促地闪动,在雨声中燃烧。
可悲啊,徐志怀,真是可悲,他夹住烟,嗤笑一声。
忽得,他想起苏青瑶正在发高烧,作为医生的贺常君又被抓了,以于锦铭的心性,两人应当走不了太远。
徐志怀夹着香烟,招来一名警探问:“出了城门,哪里还有诊所?赤脚医生的也算。”
警员摇头。
徐志怀食指与中指间的缝隙一缩,纸烟发皱。他垂眸,短暂的沉默后,又问:“修道院呢?有没有,洋人办的那种。他们一般会有进口药。”
“有的,有的,”警员道,“离这里不愿,开车大概十五分钟。”
“他们在修道院,”徐志怀嗓音发涩。“去,请示一下局长,问能不能分一支小队去修道院,带上我一起。”
他手腕放上车窗玻璃,一如上了断头台的囚徒,指尖颤动,烟灰飘落,只一瞬,火星被浇灭。
徐志怀望向车窗外,从天而降的雨水,纷纷落在了苏青瑶的眼前。
她靠着开始剥落的白墙,不知多久,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苏青瑶强打精神,抬起眼皮,看见了一袭黑袍的神父。棕金色的短发,蓝灰色的眼睛,典型的白种人。苏青瑶不敢贸然判断他的国籍,便迷迷糊糊地用英文道了声好。对方用国语回复,仍有口音,但十分流利,兴许是多年来给市民们布道的成果。
“怎么是您?于锦铭呢?”苏青瑶口齿不清地问。
“他在帮我整理药剂瓶,很快就好。”神父说。他左手拿着一杯水,右手同时握着阿司匹林和抨抗的药瓶,弯腰递给苏青瑶。
苏青瑶接过,倒出两片药剂,吞了下去。
谢谢您愿意收留我,她刚想道谢,对方却先一步开口,低声说:“你应该回家。”
苏青瑶一愣,她想,回家,去哪儿呢?哪里是我的家?
“你跟一个男人跑掉,你的父母会很着急。”神父继续说,两手插在袖口。“你应当回去。”
苏青瑶抬起头,看向神父,唇角微扬。
她轻声说:“Father,我不是从父母的家里跑出来的,我是从丈夫的家里跑出来的。我犯下了不可奸淫之罪,是不贞洁的女人,但我不信仰上帝,也不打算向您告解。”
神父沉吟片刻,道:“你曾信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