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到农村去上阶级斗争主课
特树蔡祖泉,提倡全校师生向老蔡学习,其目的就是为了用他来打压那些“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走出一条工人阶级自己的科研和办学道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不得不来一点弄虚作假的东西了。比如,有一种水银汞灯,其材料和制造法都是物理系一位教师帮他从俄文资料里翻译过来的,但却被说成是老蔡的创造。好在那时知识产权的意识不强,而且中苏交恶,不相来往,苏联人也不知道我们的研究情况,否则打起产权官司来,倒也麻烦。但在我们这里,此类事件是不足为奇的,就像后来种种工人注释小组,实际上都是知识分子在后面操作、把关,却必得由工人挂牌一样。
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我与老蔡有过一定接触,觉得这个人虽然很走红,待人接物倒还平和,他其实也是一个被政治所利用的角色,所以有一段时期搞得很被动。“文革”初期,他被党委推出来做校文化革命委员会主任,实际上是以他的工人身份来给党委做挡箭牌;党委靠边之后,又被造反派抬出来挂上一个什么头衔,随着运动的变化而翻来覆去。好在老蔡的人缘较好,别人也不愿为难他,又是工人阶级的模范人物,军宣队和工宣队也不好找他麻烦。而且,他毕竟有技在身,改革开放之后,还能成立一家蔡氏电光源照明公司,仍旧搞得相当红火。
在我们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中文系未参加“四清”运动的一、二年级同学,已开赴青浦县,在农村建立教学基地了。
不久,我与别的几位教师也奉命从罗店提早回校,马上转到青浦去参加这个下乡办学的试点。
山湾办学
我们下乡办学的地方叫做山湾大队,属于朱家角公社。现在的朱家角,已经是旅游胜地。那高耸的石头拱桥,那古旧的青石板街,还有当年开风气之先的中西合璧的花园洋房,都吸引着许多游人,每当节假日,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但在当时,却是一个寂寞的小镇。复旦之所以选在那附近办学,大概就因其偏僻之故。
1966年初的下乡办学,为的是要落实刘少奇关于两种教育制度的指示,打算于传统的常规学制之外,另外开创一条开门办学的路子,突出教学的实践性与应用性,强调教育的政治性与阶级性,——这也就是1958年提出来的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必须与劳动生产相结合方针的落实。
大凡有此类新举措时,北京大学和复旦大学照例是试点单位。北大是历史系在京郊搞了个教学点,复旦则抽调中文系一、二年级学生在沪郊进行办学。后来又增加了南京大学一个农村教学点,也不知是高教部主动增设的,还是南大自己争取的,但学生们似乎并不情愿,到了“文化大革命”开始时,学生们为了要求回校,就给匡亚明校长大贴大字报,那是后话。
复旦中文系一、二年级同学是1966年春节之后下去的,此时,复旦党委派副书记郑子文来兼任中文系总支书记,直接督阵,又从机关总支调来干员孙保太担任中文系总支常务副书记,下乡坐镇,而且还从哲学系、国政系、外文系和本系抽调了好些教师下去,计有李继宗、余源培、陈玉清、郁明亮、章培恒、翁世荣、吴欢章等,具有相当实力。
我从罗店“四清”工作队中调过去时,已经是五月初了。我在下乡搞“四清”之前,曾经教过现在这班二年级学生的课,——那时他们还是一年级新生,与我关系相当不错,但此次重见,却显得相当隔阂了。略住几天,我就悟到,这并非时间的暌隔使然,乃是形势变化之故。教师之中,仍有处于指导地位的,如政治指导员之类,而另一些,则处于被指导的地位,我自然是其中之一,而且还被列入另册,四周都是警惕的眼光,令人很不舒服。所以当时的心态是力求避祸,岂敢教人。
既然要开创办学新路,原来的教材当然是不适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