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
在着急了,叫我不要为难你。”
她面色动了动,似乎想愧疚,又实在没有这个气力了,只好淡淡道,“同我谢谢她。”
他指了指外面的一团花圃,“你来这里,大抵已经入秋了,若是夏天来,便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圃,开满了郁金香。”
杨承季看着那一团有些枯败的花草,“是我俩一同种下的。”
他又看向靳筱,“前些年,着实财政短缺,信州的形势也不大好,珍妮要把《郁金香》的股份卖出去,我们都犹豫了很久。”
靳筱坐直了,看向他,杨承季却有些恍惚,又笑了笑,“颜先生那时候开出的条件,确实很诱人。”
“珍妮是把杂志当自己的小孩子的,我们俩都没有孩子,《郁金香》从开刊到现在,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他指了指靳筱,“你看,如果真的算起年数,你的年纪,和《郁金香》的年纪,可差不多哦?”
“杨先生,“靳筱打断她,兴许是担心自己撑不住了,终于切入正题,“我没有要和你们抢杂志的意思,”她顿了顿,“是的,吴珍妮,永远是杂志最好的主编。”
她声音低下去,却更加沉稳,她的眸子里有一点光亮,好像是支撑她下去的全部勇气,“而我,只想让我的丈夫,平安归来。”
杨承季没有说话。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他才开口,“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一场战争,可能双方,都不是坏人。”
他的声音慢下来,像再开导一个年轻的学生,“可是一场战争,总要有一些,运气不太好的人。”
“战争的意义,有的时候,要靠这些人来赋予。”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却重重地敲在靳筱心上,让她止不住的觉得寒冷。
她吸了口气,好像多一点氧气能让她更勇敢一点似的,“是的,可是您兴许不知道。”她强忍着,不让自己颤抖,“对于我来说,我人生所有的光亮,都是你口里那个倒霉的人。”
她的声音突然高起来,带着竭力抑制的情绪,“吴珍妮发行了这么多杂志,讲了那么多故事,她知道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要怎么在兄长的排挤里长大吗?”
“她知道一个女子连读书的机会,都要靠姻亲作为理由,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是的,买杂志,知道人生原来可以这么活,可是然后呢?”
靳筱站起来,望着外面越来越阴沉的天色,喃喃道,“再坚强的人,也不能只靠自己一个人撑下去,更何况是十几岁的女孩呢?”
“《郁金香》杂志说,一个女子光明的未来,要靠世间的爱,和一颗勇敢的心。”
她桌上放着上一刊的杂志,被她掀开一页,又抬起头,“可是爱是要运气的,杨先生。”
窗外有一滴雨落下来,她站直了,看向对方,面色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一点冷,
“而我只想把我的运气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