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悲
互相猜测揣度,她反倒成了先不耐烦的那一个。大约再回不去从前,再没办法平一颗心同他装乖卖巧,还不如破罐破摔。
靳筱的嘴角一点点勾起,终于心里头那团火占了上风,声音难得带了讥诮,“你这个人,真是很贪心。”
四少看她的目光闪了闪,仿佛在确认什么,她却扬了下巴,带一些她从来没有展露过的勇气,“你自己快活了还不够,还要我真心实意地同你伤心不成?”
她说到这里,感觉出了一口恶气,既然话也说了,便干脆大着胆子去怄他。他既然做这种事,理亏的是他,靳筱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道理隐忍下去。但凡能让他气得中午少吃两口饭,都是她报复赢了,也算值得,“你若真想我哭着同你闹,我也可以。”
靳筱转了身子,大太阳照在她头上,头发都要烫焦了,让她想到自己像傻子一样同他送衣服,早知道不如在家里消暑,于是她心头又有了火气,侧了身子,薄唇微启,一点委屈也不乐意受下去,“我这会饿了,等我回家吃了饭,有了力气,再同四少哭。”
她一面撒了火,却一点也不觉得怕,一面又很好奇四少的反应,既然说开了,便别再做什么情深意重,大不了便赶走她。
靳筱咬了咬嘴唇,赶走也不怕,她早上同吴珍妮说定了,去杂志社做事,往后她就有自己的薪水了,自己生活也没有什么问题。
说白了还是因为经济独立,便有了胆气,她这个人便这样现实又利索。靳筱又自顾自握了拳头,赶走她才好呢,她再不用管他衬衫什么的,还有吴妈说的那些礼尚往来,她也不必去研究了,可以专心去杂志社做事情。
靳筱咬了唇,便等四少同他发作。她以为自己冒犯他,会让他发火,就像每一个再家里独占话语权的男人,比如她父亲,从来要靠殴打和辱骂来确保家里每一个人来臣服她。
四少上前了一步,她察觉了,轻轻瑟缩了一下,又挺直了背,非要拿出无畏的架势。他从她身后抱住她,靳筱下意识地要挣开,却听见他一个人在那里笑,她回了头,皱着眉头,疑心他脑子出了毛病。
他又抱她紧了一些,仿佛怕她就这么跑了,声音却带了笑,“你肚子饿了?方才怎么不告诉我,我办公室放了点心。”
她说了半天,他就听到这一句重点,让靳筱不知道继续怄他,还是怜悯他虽然拥兵一方,脑子却不大灵光。四少的头埋到她的肩颈,语气不知道是打哪里学来的,莫名其妙的,甚至像一个撒娇的孩子,“厨房做的绿豆糕,你上回说好吃,我就也带过来了。”
他又笑起来,“入口即化,都不用嚼,果然是你喜欢的东西。”
四少若想便这样转移了话题,也未免觉得她太好敷衍了一些,靳筱去推她身前的手臂,却推不动,大约也察觉她的不满,四少才呼了口气,叹息一般,缓了语气,“她上回来,我是同她讲清楚的。”
他偏了头,耐着心同她解释,“我每天下了班便回家,哪来的工夫在外面养人?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邵子文。”
他说的有道理,不然靳筱也不会这些日子,慢慢也觉得他其实可靠,以为娶了亲,又分了家,能让一个人变得稳重,不再胡来。他若说与顾嫣然断了,兴许是真的,可便不是真的,靳筱也不会去问邵秘。
于是她沉默着,让四少有些不安,这会只有他们两个,让他突然有了冲动。纵然觉得不该说,可有些东西藏久了,也需要讲给别人听,更何况同她交心,总是一件危险又让人期待的事情。于是他滚了滚喉头,轻声告诉她,“从前我同她,也没有什么。”
他此时情绪上了头,并不知道自己说了这话,便显得多么可疑。若他没有这句,靳筱多半还信,加上这些,只会让她觉得可笑,以为四少看她好骗,什么瞎话都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