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和电影就在一碗拉面里:蒲公英,1985
人生和电影就在一碗拉面里:蒲公英,1985
《蒲公英》用西方类型片(以及拼贴、戏仿)的手法,表现东方人对食物与生命的观念(赞美或揶揄),多少带有一点现代感。《蒲公英》的亲和力与幽默感,一如男女主角的长相。它和那些年代久远的经典电影不同,是一部人人都可接受的喜剧片。这也造成一种重新评价和剖析它的困难,如果过分指出它的某种内在性或者夸张它的天才手法,无疑会破坏它自然生动的趣味。而导演伊丹十三的自我评价只是:“我的影片是有趣、而带有娱乐性质的,因为没有观众,就没有电影的存在!”
1.
在演出大岛渚的《日光春歌考》;森田芳光的《家族游戏》、筱田正浩的《濑户内海少年野球队》和市川昆的《细雪》等影片之后,作为“知性大导演”伊丹万作之子,伊丹十三在50岁那年(1983年)拍摄了第一部影片《葬礼》。他的处女作就在嘲讽日本现代社会在继承传统仪式时的荒谬。《蒲公英》也有大量这种“仪式”的表现,但温和了许多。比如,那个著名的开场,关于拉面的仪式,繁复而又滑稽。它即呈现了传统仪式对美食品味的束缚,也同时讲了庄敬和欣赏。之后,《蒲公英》里也提到“仪式”的累赘,比如餐厅里礼仪老师教女学生们如何吃西餐的戏。
在“拉面仪式”的最后那个老者在吃猪肉前讲“很快和你见面了”,那是伊丹十三在生之欢愉的时候,念念不忘死亡。死亡在《蒲公英》这部轻快的电影里多次被提及。如果说这部戏主体是讲新生(宫本信子扮演的蒲公英),那么附属部分说的就是死亡(包括役所广司扮演的黑帮头目)。这部影片在字幕前,就把电影、食物、死亡这三者联系在一起,役所广司说“人生死亡前的那一刻,就好比一场电影”,观看前必须准备好美食,并保持安静。
《蒲公英》的主线戏仿了西部片的模式,描写两个卡车司机对一对孤儿寡母的救助。很多人都看出这是对经典西部片《原野奇侠》(Shane)的模仿,飘泊的牛仔保护一对母子,然后离去。在两个司机第一次进入蒲公英的面馆时,场面酷似西部片中外地牛仔闯入某个小镇的酒吧(伊丹十三让男主角山崎努自始至终都戴着他突兀的牛仔帽,洗澡时也不例外)。接着打架、决斗,男人间的和解、合作的桥段,以及某些动作造型实际上都从西部片中。最有意思的是,最后一场戏中,蒲公英的店面获得成功的新开始,帮助她的男人们纷纷离去,如果把他们开的汽车和骑的单车变成马,那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西部片结尾。《蒲公英》不过是用了几个布满立交桥的城市大全景代替了沙漠的场面而已。
2.
《蒲公英》的结构是拼贴式的。其实如果把它看作是一部公路片,也很有意思,一方面它是一部“原地不动”的公路片,一方面它是一部在放射性剧情之路上漫无目的前进的“公路片”。在主线的五个部分之间,伊丹十三嵌入了若干段与食物有关的插曲。插曲与主线之间的转换,大都是采用场景的重叠的方法,但也并不拘泥与此。我将把这几个段落一一道来,是因为它们涉及到有关食物的方方面面——食物与社会、与家庭、与个人癖好、与生命、与肉体的各种联系。我情愿把这些插曲看作是《蒲公英》的主要部分,而它的那条主线只当作一条串连这些部分的“线”。
“餐厅”这一段包括三部分。第一小节用点菜的细节,指出身份与美食能力之间的落差;第二小节用吃相的细节,指出对礼仪的顾忌无疑伤害了进食的快感。伊丹十三用夸张的音效(全片皆是)告诉观众,美食面前要保持仪态,犹如做爱时不能发出愉悦的叫声。最后一小节,是役所广司和情人的戏,活色生香地表现食物与性爱之间的关联。
第二段可称为“诱惑”,也包括三小节。第一小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