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一个信仰感情的人 理想的“通信员”
送走了泰戈尔,却留下了牵挂。徐志摩因泰戈尔来华最兴奋的时期也过去了。
百无聊赖中,失意的徐志摩和张歆海相约到了庐山。在这里近一个半月,徐志摩有了和大自然倾诉的机会,同时也有了时间翻译泰戈尔的讲演稿和诗歌。
在一次散步中,张歆海又劝导起万分落寞的徐志摩来了。徐志摩整天的样子,让张歆海也不能欢欢喜喜。张歆海就对他说:“你这家伙,真是个情种,一刻也离不开女人的慰藉。一旦有了一个心目中理想的女人,马上便才思泉涌,没有了女人,便整天失魂落魄。”徐志摩认真地说:“没有女人,哪有生活,没有生活,到哪里寻找诗、寻找美?我生来就爱美,美在哪里,在自然,自然中最美的是什么,是女人﹗女人是上帝最得意的作品。我不是神仙,对女人,我的爱慕有着情欲的成分,这个我承认,但更重要的是,那美丽女人的身上,寄托着我那‘爱、自由、美’的理想。”
回到北京后,徐志摩就找到了凌叔华这个理想的“通信员”。凌叔华已经有了心上人陈西滢,但浪漫的诗人徐志摩需要安慰、超越、倾诉。8月,在失恋的痛苦中,徐志摩开始与凌叔华通信达两个月,倾吐心中的悲伤和苦闷。
徐志摩在《致凌叔华》的信中提到,凌叔华说她生成就不配做大屋子里的小姐,听着人事就想掩耳朵,风声、鸟闹倒反而让她高兴,这也是一种说不出口的苦恼吧。像徐志摩这类常在外作客的,有时也想家。但等到回了家,就又想告假,他觉得那世界离他太远,太没有关系。就说他亲爱的母亲吧,她说话就是画圆圈儿,开头抱怨爸爸这样那样,接着就是本家长别家短,回头又是爸爸。徐志摩认为母亲的话当然不能不耐心听,并且有时也很有意思、有独到的见解。比如,他母亲的比喻与“古老话”就不少,有时也挺鲜艳的,但徐志摩在心里总盼望她那谈天谈人的范围稍为放宽一些。但这只是消极的一面,他自己想开口说他自己的话时那才真痛苦呢。在父母等听来他的话全是外国话,他们如果不称徐志摩疯癫,他会觉得他们很替他留面子了。结果徐志摩本来一肚子的话也就咽下去了。比如在1923年八九月,徐志摩在家里被父母硬拉住了不让走。徐志摩只得恳请到山脚下鬼窝庐里单独过日子去。那一个来月,倒是挺有出息的,自己还享受,看羊吃草,看狗打架,看雨天露蒙里的塔影,坐在“仙人石”上看月亮,到庙前听夜鸮与夜僧合奏的妙乐,再不然就去戏台里与寄宿的要饭大仙谈天——什么都是有趣,只要不接近人,尤其是体面的。说起这一时庐山才真美哪,满山的红叶,白云,外加雪景,冰冷的明星夜,各种的鸟声,也许还有福份听着野朋友的吼声。这真令人神往,至少他小部分的灵魂还留在五老峰下栖贤桥边。那边靠近三叠涧,有一家寒碧楼是一个徐志摩的同乡,他忘了是谁的藏书处,有相当不俗的客时,主人也许下榻。假如他们能到那边去过几天生活——只要多带诗笺书纸清茶香烟,抛开整个的红尘不管不问,岂不是神仙都妒羡!
徐志摩承认,一对凌叔华,他的话就多了。他说:“说也怪,我的话匣子,对你是开定的了,管您有兴致听没有,我从没有说话像对你这样流利,我不信口才会长进这么快,这准是×教给我的,多谢你。”徐志摩也会给他人的写长信,但总觉得不自然,笔下不顺,心里也不自由,不是怕形容词太粗,就提防那话引人多心,这一来说话或写信就不是纯粹的快乐。对凌叔华就不同了,“我不怕你,因为你懂得,你懂得因为你目力能穿过字面,这一来我的舌头就享受了真的解放,我有着那一点点小机灵就从心坎里一直灌进血脉,从肺管输到指尖,从指尖到笔尖,滴在白纸上就是黑字,顶自然,也顶自由,这真是幸福。”徐志摩认为写家信最难,比写考卷还难,提着笔就是不知写什么好——除了问候他妈妈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