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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脑袋偏过去看着我哥侧脸若有所思,“哥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你就那么高?”
我哥没回答,低头笑了一下:“崽崽才十七,以后还会长的。”
我卯足劲“嗯”了一声,两只脚尖摇摇晃晃,又拿耳朵去蹭我哥的耳朵:“那你可得好好看着我,看我到底能长多高。”
“哥看着你。”我哥重复着,声音很轻,像在应允,又像在许诺,“好好看着你。背着你看每一年的冬樱,守着你一岁一岁地长大。好不好。”
正欲说“好”,后话被四面八方突然响起的“咻”声淹没,天空整片整片地炸开了烟花,江面成了会反光的黑色镜子,反射到遮盖树枝的白雪身上,也被照映得流光溢彩。
二零一三年了。
我赶紧从我哥背上跳下来,跑到他面前,两手扯着他的衣摆,仰头看着他,莫名欢欣得得像个跃跃讨糖的孩子:“哥,新年快乐。”
我哥就这么含笑凝视着我,冲上中天映到他眸子里的那些烟火接踵盛开,坠落,又消散,全都隐在那中间陈放着的一个小小的齐野身后,我这才发现原来乾江岸边最好看的冬樱不开在雪压的梢头,而是开在我哥暖得融霜化雪的眼里。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种人,既卑微又雄伟。他们的喜欢像雪一样干净纯粹,把感情彻头彻尾地当做自己一个人的事。你要是对他冷眼相待,他便封口缝心,藏好自己的满腔热爱缄口不提,把你留给他的背影当作人之常情,甚至坦然跟在你身后目送你远行。刀子也割不开的秘密只要你一个回头就能豁一个口,再走近点就会发现那层无波无澜的零度表面覆盖着的是一颗滚烫的真心,你要是愿意伸手掀开,他就会心甘情愿奉上一份至死不渝的深情。
那么差劲的齐野,半辈子的运气用光了换得遇见这么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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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2月17号
590。
全班十七名。
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就上建大调档线了。
2013年2月26号
我哥说咱妈要在美国呆两个月。
爸为了躲债不知道去哪儿亡命天涯了。
哥还说打算转点钱给他,结果电话注销了,房子转租了,联系方式也不留。
2013年3月5号
哥今晚没来接我。
打电话说老师让他送东西去医院。
送到现在也没回来。
手机也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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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本合上和门被打开是同一时间发生的。
亲兄弟之间那点血缘搭起来的心有灵犀在这时起了作用,我看着我哥明明与往常无异的换鞋和关门动作,却能清晰地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无言的灰败颓唐。
外面那间房没有开灯,他就着我台灯晕出去的光,一径走到那张我以前睡的床上坐着,什么话也不说,我隔着窗子只能看到他面向天花板的后脑和微佝的脊背,随着他的呼吸极其轻缓地起伏。
“哥。”我起身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大半张脸没在灯光晕不到的黑暗里,“你怎么了。”
他没抬眼看我,却把身子转了过来,够到我,两手环住我的腰,脑袋靠在我肚子上,就这么把站着的我抱住,像个在母亲怀里犯困的小孩子。
“崽崽。”他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是随着胸口的闷气一起叹出来,“哥今天……今天亲眼目睹了一场死亡……一场活生生的,清晰,鲜明的死亡。”
大概是又回忆起了他看到的场面,经受不住刺激似的,他靠在我肚子上的额头旋转了一下,把眼睛埋在了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