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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叫花鸡
哭,是因为被卡住了颈脖无法呼吸而自然而然出现的反应,如今的哭如小兽呜咽,不明白为什么哭,更不明白怎么样才能不哭

    徐慨轻轻点头,随从将灯放在地上,他终于看清了含钏的样貌,满面是血、手上也是血、衣裳裙摆的血迹快干了,脸上一片脏污,左脸肿了起来,有擦伤也有撞伤,一双眼睛或许是因为泪水的冲刷,很亮很亮。

    徐慨看清了含钏相貌后,有些吃惊,稳了稳,再一颔首,随从沉默地将吴三狗喉咙上的松叶杀器取了下来,脚上像有风似的,寻着吴三狗同伴的脚步向巷子深处追去。

    巷子里,只剩下了含钏与徐慨两个人。

    含钏忙佝下头,手撑在地上努力让自己站起来,可腿太软了,腰也疼得厉害,虎口的伤口完全裂开了,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含钏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

    “先起来吧。”

    清朗平和的声音,听起来很冷冽。

    含钏将头埋得更低了,眼神从那只手上移开,硬撑着靠在墙上站直了身,低声道,“谢过主子爷相救”她手里还攥着那只葫芦玉坠,来不及藏,被徐慨一眼看见了。

    葫芦玉坠

    那盅菌菇肉沫粥

    徐慨收回了伸出的手,心里更吃惊了,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平缓,“为了一只玉坠,搭上一条命值得吗”

    含钏眼眶突然一酸。

    值得吗

    不值得的。

    她最怕死了。

    若是她不怕死,她还会将梦里的场景再演一遍。

    可她怕,她怕死,她怕板子打在她屁股上,她怕张氏,怕张氏阴鸷地说“你们去做一对泣血鸳鸯吧”

    含钏埋着头,拿手背粗糙地抹了把眼睛,开口,声音极为沙哑,“奴不比主子爷,奴的命还没有这玉坠子值钱。”

    含钏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低着头,两行泪疯狂向下落,“被记载在册的宫人若病死、被打死,宫里只会赔给家里十两银子,若是犯了错本就该死,家里不仅一两银子都拿不到,反倒有灭门之灾”

    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奴只能拼命”

    徐慨看着含钏,看着这个红肿的脸都挡不住清丽灵气的小姑娘,垂着头,任由眼泪砸在地上。

    他极为敏锐地感知到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刻骨的伤心。

    可就为了这只葫芦玉坠

    徐慨面无表情地递给含钏一张帕子。

    含钏如被烫着了,眼神赶忙从那帕子上移开,将玉坠子往怀里一塞,埋着头,囫囵福了个礼,声音喑哑,“时辰不早了,奴奴还有事主子爷大恩大德,奴无以为报往后”含钏突兀地止住话头,顿了顿,再深福了礼,慌乱逃窜。

    徐慨看着小姑娘扶着墙一点一点往外走的模样,蹙了蹙眉,随从已经回来了,双手呈上了一件东西,在徐慨身边附耳轻道,“那人还抢了小姑娘一支金钗子”

    徐慨掂了掂重量。

    这金钗子大概能买三个葫芦玉坠

    这个小姑娘却单单为了葫芦玉坠不要命

    徐慨双眉紧蹙,抬头看过去。

    光下,小姑娘的身影很单薄,满青的宫装在她身上被穿得翩若拂柳。

    第一次见她,她拿石头砸死了一个太监,第二次见她,她拿小刀扎瞎了一个太监,她还为他煮过一盅菌菇肉沫粥

    徐慨将金钗握在手里,开口淡淡地,“把这两具尸体沉湖了吧,和上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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