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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歌行(三)
误,但在官场,讲究的就是这个浪费。熬着,谁都不满意,可不熬,大家只会更不满意。不满意了就要闹,一闹就没人做事。科举才选几个人?这些人又要熬多少年才能拎出来用?所以大家还是耗着吧,磨到累了,自然就松口了。”

    “你话里有话。”陆重霜重新将目光放回到沉念安身上。“说吧,朕不治你的罪。”

    “夏宰相那儿,臣还是想劝您退几步。”沉念安抬起头,也看向陆重霜。“她是您的婆婆,何况,朝堂不能再失去一个宰相了。”

    “沉念安,难道大楚就独她一人是贤臣?满朝文武,我找不出第二个宰相了?”陆重霜艴然道。

    “不敢谈贤臣,堂前堂后,大家都是无可奈何之人。”沉念安平静地说。

    陆重霜心弦微颤,抿了抿唇,不言。

    她的目光慢慢徘徊在对面人的脸庞,一张四十余岁的妇人脸,眼角带着几条细纹,双唇紧闭时嘴角自然下垂。她不似夏鸢,总爱言笑晏晏地发难,沉念安天性善于调和,却常木着脸,不过多显露自己的神态。

    “陛下,再好的策论,也不能乱了朝廷。”沉念安继续说。

    陆重霜沉默良久,继而抬了抬手,道:“来人,给沉宰相搬张矮凳。”

    沉念安一听,便明白女帝是松了口。她恭敬地朝她行礼谢恩,双手接过女官送来的矮凳,走上前,坐到陆重霜身侧。

    “你我谈到这份上,朕不妨同你说些体己话。”陆重霜开口。

    “陛下请讲。”

    “突厥求亲这事儿,你们一个个口吐莲花,不结亲的满口礼义廉耻,结亲的亦是仁义道德。这些天吵也吵了,争也争了,眼下你又来给我磕头,说大家可以各退一步……折中的法子满朝文武谁想不到?人人皆知,人人不言,如是而已。”陆重霜说。“你们若能真的一心为大楚的江山社稷,我又何苦日日以酷刑相逼。”

    “这很难啊,陛下,这很难。”沉念安两手交叉紧握,轻声感慨。“臣今年四十又叁,为官十余年,从地方干到皇城,着实见过许多荒唐事,也干过不少荒唐事。可说得再明白又能如何,无人执行的方案就是废纸一张,点头的、能用的,往往是中下策……所以说当官难,是难在这儿。”

    “呵,听来倒像是朕无能,”陆重霜轻笑,语调霎时间和软许多。

    “是人心叵测,”沉念安宽慰,“圣人不必苛责自己。”

    “罢了罢了,都委屈。”陆重霜笑着摇摇头,同沉念安道,“没别的事就回去歇着吧,明日还有得忙。”

    末了,她又忆起什么似的,冷不然补充:“沉宰相,你方才有些话,得有人背后提点过你,你才会说。”

    沉念安没有否认,稳稳地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待人退去,陆重霜唤来女官。

    “不必派人去文宣那儿了,禁足禁到帝君的头上,简直让人笑话。”她偏过脸朝女官下令,紧跟着又是一声长叹。“沉宰相说得对,都无可奈何。”

    女官听闻,当即依着葶花送回的纸笺所言,与她说:“圣上,适才帝君殿内来人,说帝君想请父亲入宫,您看这——”

    “随他去,”陆重霜眼帘低垂,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右手的拇指卡在左手食指的指甲边沿,一下又一下地不规律地刮着,“他爱如何如何……我才不在乎。”

    “喏。”

    女官请退。

    殿内刹那静了下来,陆重霜独坐金殿,窗外似有秋蝉声,聒噪的鸣叫萦绕耳畔,隐隐约约,寻不到方向,最惹人嫌。她起身转了一周,坐下,拿起书卷扫了几眼,又扔到一旁,有一种古怪的力量在她体内作祟,似乱梦颠倒,头闷闷得疼。

    她突然很想寻人闲谈,可葶花不在宫内,她怕其余人守不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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