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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倚孤城(五)
    她卧病在床休养,发髻挽得松,没抹头油,经方才这么一闹,蓬松的发髻散下几缕。夏文宣替她捋上去,喉结微动,隔着薄薄的寝衣,难以自持地在她心口落下一吻。

    他自知拗不过,敞着衣衫,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她脸埋进被褥,同他说。“我觉轻,有一点声音就醒,昨夜雨那么大,害我到半夜才睡。”

    “我也是,”夏文宣回她,“半夜才睡。”

    陆重霜笑起来,笑得他心口发痒。

    “文宣,我们还要在一起很久很久,但不管要待在一起多久,你都只需爱我,不许怨我。”她道。

    夏文宣手指一下又一下理着她蓬松的碎发,低低应许:“好,不怨你……就算青娘要我的命,我也不怨。若违誓,死后下阿鼻地狱,受刀山火海。”

    陆重霜嗤笑:“我若是哪天想要你的命,那一定是你捅了天大的篓子将我气疯了!夏文宣,倘若真有那天,绝对是你活该。”

    夏文宣也笑,连连道:“青娘说的对,我活该呢。”

    陆重霜听闻,右手悄然探去,捏了捏夏文宣的手,五指探入指缝,与他十指紧扣。

    “睡了,”她道。

    到日色下沉,帘幕微动,葶花进到寝殿,命殿内的小侍点燃灯台,自己拢着裙摆,小步迈入,轻轻唤了声:“圣人,该起来了。”

    随之,她听床榻传来一声男子的低语,紧跟着是圣人按捺不住的笑意。

    葶花短暂地懵了下,接着两手攥紧裙摆,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五体投地道:“圣人万岁,帝君万福。”

    陆重霜手压着夏文宣赤裸的胸膛,翻到外头,冲葶花调笑:“看把你吓的。”

    葶花面朝地,余光瞥见一对裸足款款落地,走到跟前。她耳根发热,半羞半恼道:“圣人也不同下头说一声!”

    “葶花,你该迎个公子回家伺候你了。”陆重霜抻了个懒腰。“下去吧下去吧,不为难你,叫两个小侍进来服侍文宣穿衣。”

    葶花低头缩肩,忙不迭出去。过不久侍从捧着问帝君殿内要来的新衣进屋,一个个恨不得把脑袋掰下来,藏到身后,闷声不响地服侍他穿戴,

    夏文宣也嫌羞臊,说要走,不留下用夜食。

    离殿前,他忽然听见陆重霜轻轻叫了声葶花,鬼使神差,他停下脚步,想听她要吩咐葶花什么,是病的事?还是别的政事?

    “葶花,等朝堂局势稳定,”她淡淡道,“我想给文宣一个孩子。”

    隔一道软帘,他将她的话听得清楚。

    一时,夏文宣双耳只能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急促。他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思忖——如今于家下狱,萧家服软,自己的母亲也为避嫌暂时离京,青娘还在担心什么?

    直至五日后,护送鸾和女帝前往洛阳的车队打道回府,道是女帝半途猝死,又因天气寒凉,车厢严实,递送叁餐的女婢玩忽职守,致使车马行了好几日才发现。据说吴王崩溃大哭,被同行的几十位骑兵一路请回。

    那日夏文宣急忙去见陆重霜,只看她早早披挂斩衰,以生麻束发,神色平静。

    夏文宣上前,恭顺地行了个礼,道:“青娘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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