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霜似笑非笑地反问。

    九霄公子随之发笑，眼角浮现几缕细纹。

    他自顾自笑了一阵儿，悠悠然长吁，语气忽而变得感怀。“陆重霜，你想知道什么？”

    陆重霜微眯双眸，右手悄然握拳。“告诉我，当年鸾和女帝于东宫诞下的，是皇子，还是皇女。”

    “接生的太医说是一名皇女，如月进去过，也说是一名皇女。”九霄道。“但刚生下，便被先帝君派来的大监带入宫，期间有抱回来看过几眼。”

    “接生的太医呢？”

    “死了。”九霄轻笑。“生产后的第四日，太医署的杂役便在雪地里发现了她冻僵的尸体。”

    陆重霜略一沉吟，淡淡问：“先帝君有孩子吗？”

    “与重明女帝没有。”

    “与其他人……”

    “或许有。”九霄答得爽快。“传闻先帝君趁重明女帝卧病在床，与一名内庭女官有私情。至于那女子姓甚名谁，知道的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这么点秘密，可换不了你的好日子。”陆重霜审视九霄，轻声道。

    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接近真相，陆重霜却没有意料中的欣喜，内心烈火似的不甘敦促她探寻究竟，同时，又害怕结果不能如她所愿。

    晚风蓦然袭入，悬挂的宫灯轻飘飘地晃动。

    她是女帝的亲生女儿，如何？

    不是，又如何？

    梗在心头不顾一切想证明的，又是什么？

    陆重霜闭眼，神色肃穆。

    九霄公子见她如此，不由收敛了笑意：“或许您会想知道，我当年是如何将如月赶出宫的。”

    “说。”

    “如月出宫应是在鸾和十叁年……”九霄公子沉吟。“当年于雁璃跟如月越走越近，许诺将长子嫁与陆照月，而我的怜清还没有出路。”

    “所以你要想尽办法除掉如月。”陆重霜一眼了然。

    “我往如月身边安插了点人，发现他每月初会拨一笔钱出去，月末会收到宫外的来信，于是我派人顺着往下查。”九霄公子说。“可惜还没捉到他的尾巴，寄信人就意外身亡了。是个模样端正的女子，住在益州。”

    陆重霜冷冷回了一句：“然后你暗中放出狸猫换太子的传闻，在陆启薇枕边煽风点火，又寻了几个替死鬼，最终把如月逼出宫去。”

    “的确如此。”九霄公子感慨。

    陆重霜起身，若有所思。

    “你不必去洛阳了，郊野的佛寺尚可，住那儿吧。”她说。“熬过中元节，你就能出宫。”

    九霄公子凝望着她往门关去的背影，冷不然道：“又要变天了，是吗？”

    陆重霜止住步伐，侧身回望眼前这位隐匿于幽暗的男人。

    若非她杀姊逼母，一举夺得天下，他没准会成为下一个玩弄朝政的先帝君。

    “是，”她斜睨，冷然答。

    “如月曾说你注定是个带来灾祸的孩子。因为生产那日，长安大雪，大监仅从太极宫驾马到东宫那一会儿的工夫，就落了满身积雪。而当女婴诞下的一瞬，大雪忽而止息，启门望，清清泠泠，仿若冰霜满地。接着殿外宫女来报，道苍鹰击殿、太白经天。”九霄公子幽幽道。“真可惜，你没有命丧战场。”

    “死得是旁人，又不是我，怎么能叫灾祸？”陆重霜露出一抹极淡的笑，语调微扬。“朕乃身负祥瑞。”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迈出门槛，没有回头。

    （最近状态不是很好……这章或许也会精修扩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