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ρǒ18è.νìp 大雨淋漓(七)
雅集,只谈风月不谈公务。

    晋王遇刺的事儿还没见苗头,受邀的戴弦心里七上八下。途中恰巧碰见同在九寺任职的鸿胪寺寺卿李柚,便请她与自己一起入府,免得被那年纪轻轻就摸不清是喜是怒的晋王殿下捉住落单。

    二人起头聊公务。太女意图削减边防、外事两项开支,戴弦问李柚她是预备迎合太女意思还是向躲在后宫中的女帝上书。李柚则问戴弦晋王遇刺的案子进展如何。

    “李大人,你不是第一天当寺卿,我也不是第一天当寺卿。”戴弦道。“查案难,比查案更难的,是如何把案子说出来。”

    李柚笑而不语,白胖的脸仿若发好的面团。

    沉念安收到晋王府发来的请帖,先是派女侍四处打听,得知绯袍官员大多受邀,才回帖表示将按时赴宴。

    宴会持续到入夜,众人游湖赏景,听琴作诗,的确是只谈风月。天色逐渐暗沉,晋王请来客坐上支着小棚的扁舟,与文德公子同游的男眷亦悉数归来,几位相熟的官员结伴,携男眷共坐一条小舟,顺着府内人挖的河渠飘荡。

    沉念安并无男眷随行,便独自登上小舟。她躬身,下到内里的小棚,忽得看见里头坐着一个黑影。男子用火折子点起蜡烛,橙黄的烛光骤然照亮了他的面颊,不过十八九,身着宝相花纹的竹叶色圆领袍,面容清癯淡雅,似笑非笑。

    沉念安早已过了与乐伎小侍嬉闹的年岁,瞧见这么个面容不俗的年轻男子端坐舟内,只淡淡道:“晋王府的人?”

    “晋王的人。”沉怀南轻声纠正。

    他将点名的蜡烛搁在一边,向沉念安拱手。“左补阙沉半烟之子见过沉宰相。”

    好人家的儿郎,沉念安回过味,难怪说是晋王的人。

    下人们早已全回避,剩一位蓝衣女婢立于船头,手中竹竿一撑,扁舟离岸。

    “原是在这儿等着我。”她说着,坐到沉怀南对面。

    二人间稳稳放一张小桌,桌上酒已斟满。

    “既然是晋王的人,那就不是来陪着看景了。”沉念安开口。“说吧,晋王费心将我请上船,为的什么事。”

    “晋王想请沉宰相帮忙促成一场蓬莱山夜宴。”沉怀南不紧不慢。“女帝病情好转,却久居后宫,不愿上朝,希望能请您借太液池夜宴,将女帝请到太极殿主持大政。”

    “这要找礼部,或去找她的婆婆。”沉念安道。

    “夏宰相与晋王算一家人,若是夏宰相上书,以太女的性子必然会驳回。”沉怀南提着心,语调更稳。“女帝还未退位,太女就先一步亲政。等女帝身子调养好,愿意上朝了,您觉得太女可还愿意把权利乖乖献上?到那时,朝局动荡,对谁都不是好事情。”

    沉念安不语。

    “再说,如今太女临朝,于家扶政,将来就是一个软弱的女帝和强势的父族……沉大人,您未来还有甜头可尝?”沉怀南不知自己切中几分,提着心说下去。今日这一番是陆重霜交给他的考验,能将沉念安说动,便是一步登天,说不动,前功尽弃,连身子也白给出去。

    他准备赌了。

    “您与我同为沉姓,同是小门小户出身,太女可是连一母同胞的晋王都要背后嘲笑的人儿,将来做了人主,最吃苦的并非晋王、夏家,而是家母这等青衫灰袍。”

    沉念安一顿,骤然想到些什么,抬眼望向对面的男子,“在我看来,太女跟于家,晋王跟夏家,并无不同。”

    “如果只有晋王,没有夏家呢?”沉怀南轻轻笑了一声。

    沉念安眼皮一跳,不自觉重复:“只有晋王,没有夏家。”

    “世上很快就要有一个新的望族,小人希望它能姓沉。”沉怀南食指沾酒,在桌面缓缓地颠倒着写下四个大字——成王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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