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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八)
了。”

    顾鸿云听闻,抬了抬深邃的眼,细致地看起面前的男子。

    二十七八,有着黛色的眉和一双纤细如玉的手,脸上不但化了妆,还是颇为浓艳的妆。面粉均匀地打在脸颊和脖颈,唇上是藏红花调出的口脂,这般妩媚的画法落在他身上却一点儿都不奇怪,好似夜深兀自游走的精怪,吃人魂魄。

    顾鸿云暗自吃惊,毕竟只有身经百战的刺客才会这般小心翼翼地遮掩自己的气息。

    “你看看你们,各个胸有成竹,”顾鸿云按捺住心底的异动,轻笑一声,“然而我们草原上有句谚语,大意是ρǒ1八sんù.c哦м鹿死之前,狼永不停止追逐。”

    “王子殿下,我等不过是贵人掌心的小男人,不是鹿,更不是狼,而是随处可见的草芥。”男子幽幽道。“您若想干一番大事,最好找个能信任的大树倚靠……晋王与你有血仇,绝非好人选。”

    顾鸿云被人戳中心坎,无端生出一股气恼。

    出发前口口声声向腾格里发誓:必以陆重霜的头颅告慰我族万千战死沙场的英灵。可真到了这儿,被漩涡裹挟着待着几个月,仍一事无成。

    男子垂首,飘飘忽忽地笑了下,道:“这桩买卖的有效期至春猎前叁日,您还可以慢慢考虑。”

    他说着,再次行礼。

    “也请您相信,于家给的价钱绝对合适。”

    不是皇太女陆照月,而是于家。

    这一句落入顾鸿云耳中,堪比惊涛骇浪。

    楚国的门阀竟强悍到了这般地步?

    话音落下,如同来时那般,男子恰如白鸟收拢羽翼,将门一拉,待到顾鸿云起身再看,已然毫无踪迹。

    那随着他的到来而传入的诡异幽香,顷刻间,随风散去了。

    顾鸿云抚了抚额头,鬓角满是细汗。

    同样被惊出一身冷汗的,是远在父君寝殿内的陆怜清。

    大理寺的奏折令她无事惹了一身骚,眼见太女盛宠不见,反倒接了春猎的活儿,一贯以宽厚仁和闻名的陆怜清也要坐不住了。

    晋王那边因与夏家的婚事也逐渐强势,近些日子,出入青楼,四处赴宴,结交官员。

    正君的地位之所以远高于小侍,甚至有处死陪臣权利的原因在于,贵人们的“明媒正娶”往往代表世家间的利益交换。

    以嫁妆为例,两家联姻,入府为君,男子的奁产除衣服首饰、日常器物外,还随田产、房屋、山园。贫寒却有才学的女子入赘世家,那一纸婚约,能使她们毫无阻拦地谋到官位。

    九霄公子执起玉笛,敲了下女儿的肩头,轻声责备:“心浮气躁,白教你了。”

    “倘若母皇身子健朗,女儿也不必慌。”陆怜清咬牙道。“沉迷男色,留恋床榻,还日日炼丹服药……这样下去,未等我扳倒太女、晋王,天下就要易主了。”

    九霄公子倏忽笑出声,那双为他赢得盛宠的漂亮眼睛盈盈闪光。“傻孩子,说你聪明,你聪明;说你愚钝,你也是愚钝。”

    陆怜清眸子一抬,看向父亲。

    “好好想想,女帝沉湎新人不愿早朝,我一人独守空房已有半载,为何不拦。”

    陆怜清不由拧眉,脑海里繁杂的思虑熙熙攘攘地挤在一块儿,想着想着,骤然打了个哆嗦。

    她刚要张口,就被父亲抬手止住。

    “嘘,心知肚明便好……我们啊,还要靠这个举清君侧的旗。”

    “可真是ρǒ1八sんù.c哦м胆大包天。”陆怜清攥紧手。

    “在这儿安稳活过去的,哪个没留后手,”九霄公子接着说,“不怪你,太女有于家撑着,是难掰。你要做的是与官员交好,尤其是仍未标明态度的侍中令,以及九寺内的诸位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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