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如果按部就班的，搞完那个剿灭的任务，就安静如鸡的回程，入境，回家——那么，即便他仍然要面对弟弟的意外猝死，但他也有可能以“儿子”的身份安抚住他的母亲，给她一线生机——他本可以。

    为什么没呢？

    因为他发觉了不对的地方，并且提出来了，然后大家跟进——人贩子这一桩事，一桩功，不是先前有准备的，而是……

    “撞大运”。

    撞大运啊——所有人都这么想，包括他。程度就像是我国海关查入境，刚查出一趟走私，正美滋滋的想着好嘞！年终有奖评，然后一抬头，毒贩想不开，往中国贩毒来了——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么！还就砸你碗里了！

    他怎么可能不追——他怎么可以不追？！

    且不说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穿着军装呢。

    他是军人啊。

    他——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对人贩子这种畜生视而不见？

    那么，他本可以什么？

    不怪他。

    当然是不怪他的，没有人有任何立场怪他，包括他自己。

    他回来的时候，脑子裂成两半的时候，他想了一次，然后再也没有办法想下去。

    他想了什么？他想——

    如果他当时没追…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就病了。

    他是一个这么骄傲的人，而且，他出生的家庭，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他是在这一切的共同培育下长大的，他对他的职业无疑是高度认同的，并且，他绝对是，一往终身的。

    在这种前提下，他不能接受自己，产生了“如果他没去救人”这种想法。哪怕另一端是他的弟弟，他的妈妈。

    在最最最最难熬的时候，他甚至会想，还好当时他不知道——其实就算他当时丢了枪拔腿往回跑要去见他母亲，在情理上，也没有人会说怪他的。

    “去他妈的别人，我什么都不要，我要我的家人活着。”

    有问题吗？没有。

    可。

    你可以这么说，我可以这么说，他不能接受自己曾想过要这么说。

    哪怕是自古忠孝难两全，忠字也在孝字前。

    这简直是，信仰毁灭式的打击。

    所以，他绝不可能往外提一个字。

    这是他的病，不存在治好的可能。

    我写了三遍，他视角下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讲真，病前的雷霆，未必真的会喜欢虞晚。

    可是人生就是这么奇妙，虞晚要是真出现在他的二十岁，估计是什么都排不上号的，他有什么心思花在这种软得能团成一团的妹子身上？学校里最夺目的女孩追他，他都还看不上。

    可人啊，不同的阶段，所想要和需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从他病后，已经过去好久了。

    久到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他好了。

    不会的。

    他病时，不是小打小闹，不是擦破皮上药，是最锋利的一把刀，把他劈了个从头到脚。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在最深沉的梦里，扔了刀，丢了枪，赤手空拳的，杀过穿jun装的他自己一次又一次。

    他不会说，不会向任何人说，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他也不需要了。

    他不需要他曾经想要的一切，自毁倾向其实并不需要多么强烈。心里有太多苦的人，一点甜就能填满；曾经太过骄傲夺目的信仰，一点黑斑都容不下的。

    我本来还有一段想写的，没有写进去，后续也不知道会不会用上，大概率是不了。

    我想，雷霆是去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