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晴扑哧一笑:“你啊,倒真是有落霞女儿的风范!”
落霞的男子,惧内甚多,纳妾甚少。亏得落霞女子的泼辣,使得落霞“乾店”与“坤店”并举,乾店做男客生意,坤店反之。有些茶楼一类索将整店一分为二,半坤半乾,夫妇同来便在大堂落座。
分设乾坤店,主要是为了方便未出阁的女儿家上街。少女们面皮薄,出门多带着帏帽,自然也不肯在一家店子里与素不相识的陌生男人摩肩擦踵,唐突了佳人。而嫁了人的妇人们则抛头露面,生冷不忌。因此在乾店里经常看到妇人,或是媳妇子做店伴,但坤店却决不许男人踏足。
不可否认,落霞的开明也是她下定决心反出沈家的重要原因。
若落霞也如沈家堡那般的风气,单单一个弃妇的名头便足以令顾家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令她终日以泪洗面,恨不得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安晴不由想起自己在沈家堡的日子,不过是坐轿出门一趟,也要被婆婆及小姑以不守妇道的名义念上半日。
她不禁冷笑,也顿时失了看铺子的心思。于是又略看了一圈,拿纸笔绘出店内基本的构造便要打道回府。途中强打神嘱咐环茵使人用赤色的油布将店面封上,又在布上写了“晴雨不悟,三月廿日”的字样,遮住内里的装修景象。
三月廿日,是娘为她选的黄道吉日。
晴雨不悟,则是她十六岁时为自己的店设计的名字。
无论风霜雨雪,我仍一往无前。
当初她对那个人如此解释。
当她一脸憧憬地描绘时,他曾深情款款地说,他会为她开一家这样的店。
八年了,这句承诺始终未能兑现。
虽然现在的她,用这样一个名字,未免太过少女,也太过不合时宜。但她坚持,不是坚持这句话,而是坚持她在婚姻的晴雨中悟到的一件事。
万事,不如靠自己。
自己的梦想,更不能假手他人。
感春悲秋这事,毕竟是个力气活,安晴自问没那个决心和毅力,因此只黯然了一路,回去便开始着手忙乎着如何装修店子。亏得她小时琴棋书画一类学得还算用心,心店面的问题还难不倒她。
来贵也是闲得浑身难受,听了环茵嘱咐便如同吃了大力丸一般,天天琢磨着如何打制木器,才能又是省力又是美观。安晴便也特特吩咐环茵,支些银子购置了点木料交给他实践。
过了几日,还真给他琢磨出来点新花样。
来贵兴冲冲跟着环茵来找安晴时,裴靖正好也在。
他此登门造访,为的自然是裴夫人所托的买卖瓷器一事。
来贵一见有客在便有些赧然:“是小的无礼了,小的过会再来。”
安晴叫住他:“看你这兴奋的样子,我倒是耐不住好奇了。反正福官也是闲着,你也给他开开眼?”
裴靖也在一边笑:“就是,藏了什么宝贝?”
来贵一张黑脸羞得都有些发紫了,忙亮了亮手中的食盒:“就是这个。”
裴靖手快接过来:“我看看。”二层的食盒,大体是规规矩矩的方盒子,上面盖子十分出彩,是一簇藤蔓模样,把手底部开出几朵花来,藤蔓挑出来绕成一个把手的样子,又蜿蜒垂下,分盖了食盒两边。
裴靖不住口夸赞:“好手艺!”
安晴却有些犹豫:“会不会难擦洗了些?”
来贵嘿嘿一笑,大手在把手上一拧,只听啪嗒一声,两朵小花已经掉了下来,来贵手下不停,转眼间食盒已经被他拆分成几块:两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一个带了几个洞眼的盖子,还有几朵木雕的小花,一只藤状的长形把手。
“花和叶子用的是榉木,木质硬些,算是胎骨。盒子是水曲柳,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