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做一个赌徒
如果有一个陌生人忽然一本正经地和你说“孩子,我其实是你亲妈”,你会怎么想?
李弃鱼的“我是你师姐”,就和这种行为本质上一样的。
顾尘看着李弃鱼,表情古怪,心中感到惋惜,如此一个惊艳的女子居然有病。
也是,若不是有病,无冤无仇的情况下,谁敢轻描淡写就公然砍掉一个高家子弟的手臂?
李弃鱼将他变幻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并不恼怒,懒洋洋地道:“想不想以后亲手干掉那个高家小鬼?”
高尽欢?顾尘怔了怔,说实话,他恨不得将高尽欢打趴在地,然而现实是,无论天赋还是家世,正如高尽欢所说,两人的差距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两人的距离随着时间只会越拉越大。
就算心中拥有着从未如此这样强烈的欲望,但顾尘也无比清楚,这根本是一个妄想。
他苦涩笑了笑:“人生并不总会都凡事都心想事成。”
“高承命不过丧家之犬,被秦家赶下台后就只会苟延残喘。十五岁的中阶魔纹师也不是很了不起,一个波澜境的晶卫就能杀死,而这样的晶卫满帝国都是。”李弃鱼弹指,随意将烟头丢出,一本正经地道:“你看,这其实并不难。”
顾尘简直无语,已经无言以对。
堂堂高家太上高承命被鄙夷为丧家之犬,十五岁的魔纹师被觉得一个波澜境晶卫就能杀死,却不想想有多少人会依附高尽欢,要杀高尽欢,就是与整个高家为敌。
这太狂妄了,连北地最嚣张跋扈的魏家都未必敢这样说。
只有有病的人才敢这么说。
“李逸唐给了你人间剑,传了你人间剑法,那么你就是他的徒弟,就是我的师弟。”李弃鱼顺手牵来小白,站在了顾尘面前。
顾尘仰首望他,她低头看顾尘。
“跟我去冬湖院,你会超越他。”
说这话时,她的表情与姿态是骄傲凛然的,犹如破开黑夜的第一道光辉,瞬间捅破了黑暗。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最不该触碰到希望,因为那希望会把人变成一个赌徒。人为这渺茫希望奋不顾身,连同肉身亦全数投入这希望烈火之中,使它变成执念,使它熊熊灼烧,赌它能够驱散黑暗换得光明。
成了未必美好,败则却一无所有。
但是顾尘想,如果他能够入冬湖院,那么他至少有一线希望──或许不可能杀死高尽欢,但也或许能有朝一日在高家讨上一个公道。
他只要一个公道。
希望固然使人疯狂如赌徒,但绝望本身就一无所有。
顾尘凝视着李弃鱼,看她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慢慢地叫了一声:“师姐。”
李弃鱼微微点头,伸手张开,细长手指生长出嫩绿枝桠,飞速成长,最后化成五根藤条结结实实地绑住了顾尘的四肢和头部,顾尘只觉眼前一花,便被李弃鱼一把甩到了马背上!
李弃鱼旋即翻身上马,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银制酒壶,旋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完了抹唇,从后面递到顾尘面前。
“来一口?”
顾尘从小喝酒的,北地民风彪悍,十一岁的年龄是应该会喝酒的。顾尘毫不客气接过酒壶,仰头大喝一口。
酒入口,顿时咽喉食道如野火席卷,如刀子割过,仿佛胃都要被化了一般。
好烈的酒!
顾尘咂舌,越发觉得李弃鱼是非同一般的女子,抽优雅的烟,喝暴烈的酒,行任性的事,即便没有那张夺目面孔,亦能使她令人注意。
“你家在?”
“顾家,中城府安宁道,很容易找到。”
“驾!”
马踏积雪,飞絮纷涌,耳边风声鸣啸,顾尘被李弃鱼拥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