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不像”的洪杨割据
样方式印行,作者或有其作“正史续编”之雄心。然此一雄心居然能实现者,亦见作者政治地位之不平凡也。
再者,本书所采用的史学形式也是直承马、班传统的“纪传体”,奉“天朝正朔”来写的。书内日期悉用“天历”。这个不阴不阳的“天历”,是南王冯云山在金田起义之前,在清朝牢中私订的。冯云山和洪秀全一样是个累考不售的落第秀才,修订“历法”绝不是冯的知识所能胜任的。他为迁就农民习用的“二十四节”,乃硬性的把节日固定了;然地球绕日却不听王爷的话来那么循规蹈矩的转动,冯氏不得已,乃把冯历弄成“四十年一闰”,比阴历更要糟。
加以洪、冯二氏早期对耶教文献最熟悉者,盖为《旧遗诏书》(旧约),把犹太教义混入耶教(笔者有另文记之)。盖犹太人“礼拜”上帝于星期六、耶教于星期曰、回教于星期五。冯云山显然是把耶稣和摩西弄混淆了。他把“天历”的“礼拜日”订在“礼拜六”(星期六)。把星期六当成星期天,因此在“天历”中星期循环的安排,就与一般基督徒所用的阳历相差一天,而弄得天下小乱。郭廷以老师在清华大学当研究生时,化了年把时光,才把它们弄出个头绪来而得了硕士学位。罗君为尊天朝为正统而用天历纪元,也为读史者略增了些小麻烦。——知其所以然还要三历对查,也是个头痛的事。这也是作者坚守中国封建传统中的“正统观念”的旧史学在作祟焉。
一九八二年罗尔纲先生为王庆成教授的大着《太平天国的历史和思想》作序时说:“在研究工作中,我们知道,要避免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毛病。只有很好地掌握马克思主义才能做得到。”(见该书罗序,页二)。
其实洪杨这个“四不像”政权,恐难以“社会主义”或“阶级革命”这“一像”而概其全。治史者纵精通马列主义而加以诠释,也只是一像之言。而笔者在罗公大著之中,除见其骂太平对手方为汉奸、为反动派、为资产阶级地主阶级……等恶言恶语之外,亦未见多少马克思主义。新旧对参,固知罗书亦转型时期四像四不像的转型巨著也。
再者,吾人如把太平天国看成一个独立的小朝代,它也是我国史上涉外最多之一朝,而作者对涉外史料(除三数本汉译西书之外)未能直接而充分的利用之,亦是美中不足。然瑕不掩瑜,尔纲先生毕生治太平史之贡献,在其掌握大纲,而细技末节,均有其极精深之考订,与简又文先生实为瑜亮。
忆年前曾有一读者函余,谓《中国时报》和《传记文学》上所印出之“天王洪秀全像”,实为“天德王洪大全”云云。时因旅途匆忙未即答。其实根据简、罗两先生之考证,“洪大全”实无其人。在永安突围时为清军所捕,解往北京凌迟处死之“洪大全”,实为湘人焦亮也。亮为湖南天地会小头目,自命才济诸葛,故取名曰“亮”。因不洽于洪杨,陷于清军时已在太平军枷锁中矣。哪来此王冠黄袍之像呢?(见简书,页三二二,lt;洪大全案之研究gt;;罗书,页二三七七,lt;焦亮传gt;。)
总之,“太平天国”实为一四像、四不像之“改朝换制”(不只是“改朝换代”)的革命政权。治史者不能自限一格而论其一像也。
4.4 “四不像”是转型初期常见的现象
有的读者可能要问:“太平天国”何以变成这种四像四不像的政权呢?这一点在社会科学里是不难找到答案的。
原来一个衰势文明,在一个入侵的强势文明挑战之下。双方交流激荡的结果,往往是守卫者的母文化但余糟粕;入侵者的新文化则多属“污染”。其中最糟的就变成了非牛非马的所谓“殖民地文化”(或半殖民地、次殖民地文化)了。
试看十九、二十世纪中,亚、非、拉三洲之内所存在的列强殖民地(包括我国通商各口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