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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区长的杰作
错,倒成了某种令人害怕的惊奇一一某个部分的紊乱可能拉垮那整个令人惊叹的系统。以这种观点看来,疾病似乎成了违反自然的,是一个可怕的错误。一定会有个好一些的完结方式。

    于是,详细地剖析霍姆斯的马车,他的诗就可读作一个关于活物或者一个细胞的隐喻:

    不是彀就是轮箍,辋,弹簧或辕,

    或是车身,车前横木,桥或底盘。

    或是钉、销,总底皮带——更不保险……

    马车散了架,可没有磨损净光。

    这是19世纪关于疾病的看法,也是我们今天的麻烦所在。它假定总有某个地方最不牢靠,就像前生注定的一样。系统中如没有根本的,局部的疵点,它就会简单地衰老下去。实际上,它命中注定要不到时候就垮掉,除非你能想出法子找出并加强那最脆弱的部件。霍姆斯博士囿于他那个时代的科学发展水平,看不到这种可能性。但借助想象,他的确看到,有可能存在经久耐用的完美途径。教区长是他的中心人物,是奥林匹亚造物主,象征大自然,是不会失错的。他设计的是一个完善的生物。

    ……所以,把它打造得散不了架,

    ……最弱的地方也能承受应力,

    然后是一步步的创造的作业,总起来看便有奇迹性,格调有如圣经:

    “行”,教区长说,“总算把你作成。”

    车子还真行。马车活了起来,实际上,无病无灾无瑕无疵地整整活过了一百年。每一部件都完美无缺,由所有同样完美的其他部分支持着。它1775年在教区长手中诞生,是里斯本大地震那年;1855年崩坏,一天不差整整一百年,也是大地震的一年。

    崩坏是全过程中最精彩的一幕。直到最后一分钟,那辉煌的轮子转过最后一圈儿为止,马车运转得无懈可击。当然,存在衰败,霍姆斯在他的神话中承认这点,但却是一种可敬、体面、正当的衰朽:

    然后,崩坏的时候到了:

    这是怎样的完结方式!

    “驾”,教区长吆喝一声上了路。

    然后是崩坏的场面本身。没有眼泪,没有怨诉,没有附耳倾听最后遗言,没有悲伤,只有众生之道,功德圆满的成全。听:

    最后是残余的景象:

    这首诗里我最喜爱的句子,是最富有意义的那句。它许诺说衰老是一个井然有序的,干枯的过程,以最自然的事件而告终:“就好像进过磨坊遭了碾压!”

    这句诗以高度的隐喻暗示了一个健康的老动物、老人或老蜉蝣死亡时的情景。并没有来自外部的邪恶力量,也没有举足轻重的中心缺陷。死亡的过程内装于系统中,以便于这事能一下子发生,在定好时的、由遗传因子决定了的生命配额的尽头发生。中央集权结束了、平常拢聚细胞们使其成为一体的力终止了。细胞们彼此间失去了认同,细胞间的化学信号到头了,血管由血栓堵塞住、管壁破裂,细菌得以自由进入通常禁止入内的组织,细胞内的胞器开始脱离;没有什么还聚为一体,这是数十亿肥皂泡一下子爆裂开来。

    这是怎样的完结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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