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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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狂妄自大”这个词的时候,我们得十分小心,应保证在没有充分理由的时候不去用。把它用在追求知识上面,就要冒很大的风险。知识的应用又是另一回事。在我们的技术中的确存在大量的狂妄自大,但是,我不认为,寻找关于自然的新的信息,不管在什么水平上,可能被称为非自然的。真的,如果人类除了语言之外还有什么属性,使他们能区别于地球上所有其他生灵的话,那就是他们不知餍足地、不可控制地求得知识,然后跟这一物种里的他人交换信息的驱动力。想一想就是这样,我们所作的一切都是学习。我还想不出有什么人类冲动能比这一个更难以驾驭。
但是,我却能想出许多理由来力图驾驭它。首先,关于自然的新的信息,很可能引起什么人的不安。关于重组DNA的研究已经够让人不安的了,不但因为现在正在争论的一些危险;而且面对一个事实,人们会从根本上受惊的,这个事实就是:控制着这个星球上生命的遗传机制,竟然会这样容易地被随意糊弄。我们不愿意认为,任何像物种家系这样固定、稳定的东西,可以被改变。那一想法,认为基因可以被从一个基因组取出,插入另一个,是让人沮丧的。古典神话充满着混杂存在物,半人半动物,或半人半植物,而其中大多数是跟悲剧相联系的。重组DNA让人记起了一些噩梦。
对于这种事情,社会最容易作出的决定是,指定一个代理机构,或一个委员会,或者在代理机构下的分支委员会,去调查该问题,并提出建议。而面临任何看起来正在惊扰人们,或使人们不舒服的过程,一个委员会所能采取的最便当的方针,就是建议停止那事,至少暂时停止。
我能很容易地想象一个这样的委员会,由无懈可击的场面人物组成,得出结论说,就基因移植作进一步探索的时机尚未成熟,说,我们应该暂时把它放一放,没收儿放到下个世纪,转而作些别的不这么让人为难的事情。为什么不弄点更招人喜欢的科学,比如说,如何能更便宜地得到太阳能?或精神健康?
麻烦在于,一旦这一研究开始了,那就很难停止它。毕竟,有许许多多科学研究,为大众的这一部分或那一部分所不喜。我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在华盛顿建立了挤满屋子的小组委员会啦,常设委员会啦等等,来表彰,然后控制科学研究。提醒你一句,那表彰或控制的依据,不是那新知识的可能的价值和用处,而是要保卫社会不受科学狂妄的骚扰,抵御一些知识,那些知识我们还是没有为好。
那绝对是个令人神往得抗不了的消磨时间的好办法,人们得排长队申请委员资格。几乎什么事都会成为正当的攻击对象,任何跟遗传学沾点边的,有关人口控制,或者,反过来,关于衰老问题的研究,等等,当然是非禁捕猎物。极少学科能够走脱,大概有几样是例外,比如,精神健康。在这一领域,没有人真的指望能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肯定不会有什么新的或让人不安的事情。
遇到最大麻烦的研究领域,将是那些已经包含某种东西,会让人迷惑和惊讶的,并可以想见会震荡一些现存教条的。
要预言科学将会生出什么结果,那是很难的。假如是一门进展顺利的学科,那就不可能作出预言。这是科学这一行当的本性所决定的。如果要发现的东西真是新的,按定义讲那就是事先不知道的,因此就无法预言真正新的研究线索会引向何处。在这件事上你没有选择,设法选择你认为你将会喜欢的,而关闭那些可能会引起不快的线索。你要么有科学,要么没有科学,可一旦你有科学,你就必须在接受那些规矩的、马上就有用的信息的同时、接受那一片片令人惊讶、令人不安的信息,甚至是那些让人不知所措和把事情搞得天翻地覆的信息。事情就是这样。
我感觉完全有把握的唯一一条硬棒棒的科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