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了卡扎菲
光。我被简明扼要地告知:“立即离开机场。”
返回我居住的中国大使馆,一肚子怨气没处撒。我的老板、新华社摄影部主任说过的一 句话总在我耳边炸响:“永远别跟我解释为什么没拍到、为什么没拍好。我只问你要新华社 传真照片。”
次日清晨,阿文记者小拱说利比亚新闻部要求摄影记者马上到海门饭店集合。我撒腿就 往楼外跑,不小心正踏在一根废钢筋上,只感到右腿一麻。低头看时,断钢筋刺穿彪马运动 鞋帮,直抵右脚腕,血流如注。我从摄影包上扯下一段胶布,先缠脚后缠鞋,单腿蹦着上了 车,小拱问扎得怎么样,我硬挺着说没事。
急急忙忙赶到海门饭店,可什么人也没有。大堂里小个子路透社摄影记者哈米正一人半 躺在沙发上,我问他是否拍了什么好照片,他说拍个屁。哈米是突尼斯人,说一口漂亮的阿 拉伯语和法语,他说我可以无偿使用他设在海门饭店1345房间的暗室。哈米曾要求拍摄机场 、海港和使馆区,可答复是没有讨论的余地。他朝我撇嘴、耸肩、瞪眼:“咱们干什么来了 ?”当他听说我昨天在机场被曝光后哈哈大笑:“把胶卷裁短些,每卷五张。”
一直耗到中午,新闻部的一位官员才将我和开罗电视台驻利比亚的记者塞进一辆旧奔驰 ,直驶一个不知名的自由市场。这个市场足有一个足球场大,摊上摆着菜花、生菜、洋葱、 土豆、西红柿和比拳头还大的大蒜头等蔬菜。由于货多人少,商品显得格外丰富。我对站在 身旁的陪同说:“封锁没给利比亚人民造成困难。”他挺胸点头连称:“正是”。这时,一 个老头子风风火火地扑过来:“中国人,中国衬衫好,洗完了没褶子。”边说边伸出利比亚 传统马甲下的白的确良衬衣底边让我摸。引得一帮外国记者围着我看热闹,其中一个小胡子 喊我“新华”,我见他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他。可这家伙还让我使劲想,直 到我痛苦了半天,仍毫无希望才一语道破:“在巴格达,你用过我的底片传真机。”我这才 恍然大悟,他是法新社的摄影记者拉比。海湾战争结束后,我们曾一起采访过伊拉克政府军 镇压库尔德叛乱,想不到今天在利比亚又久别重逢。
拉比的热情丝毫不减当年,拉拉扯扯地把我引荐给美联社摄影记者尤瑟夫,还有我早上 刚认识的路透社的哈米。
男人们聚在一起,其破坏力量按几何级数增长。以追逐热点新闻为生命、频频与死神接 吻的摄影记者尤好争强斗狠。
当下众人起着哄要求多拍些地方,法新社拉比被推举为代表去与利比亚人交涉,但任凭 他巧舌如簧,还是毫无结果。
我预料这帮好汉们已经黔驴技穷,于是独自返回中国大使馆另辟蹊径。司机王小立见我 空手而归、神色黯然,问我是否愿意陪他去各国使馆送文件,说不定能“逮”个一张半张的 ,我想也没想就跟他上了车。
我们直奔俄罗斯使馆,三辆被砸毁的外交车还歪在俄罗斯使馆门前,这是10天前抗议俄 国支持空中封锁利比亚的人们的“杰作”。我隔着车窗哆哆嗦嗦地连按两张,王小立瞥了神 色慌张的我一眼,壮着胆说:“没事儿。”
我们径直开进委内瑞拉使馆院内,一群荷枪实弹的保安人员立即将我们的大奔驰围在核 心,吓得我赶忙把相机夹在膝盖底下。10天前,当安理会通过空中封锁利比亚的748号决议时 ,委内瑞拉碰巧是本届安理会主席,由此激怒了一批利比亚人,他们一把火烧了委内瑞拉使 馆。
离开委内瑞拉使馆,眼前是雄伟的老王宫,我忍不住对准老王宫拍了一张,相机还没放 下来,斜刺里冲出一辆奔驰280,一下子把我们的车别到路边,车里跳出两个穿军便装的大汉 直扑我们的车。我挺紧张,准备随时交出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