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74章
觉着并无不可,便不在小事上与他争辩。回到景福宫还是老样子,这回陆晟没发作宫人,喜燕几个都还在景福宫当差,只不过一个个见了她都很不能大哭一场,这镇日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日子,谁也不想再过。青青却只当无事发生,从从容容地翻下棋,闲来问喜燕,“我的匣子呢?取出来我瞧瞧。”喜燕赶忙去找,因周英莲提点过,她仍活着,那是皇上额外开恩,往后都得把脑袋栓裤腰带上干活,倘若再出差错,连神仙都救不了她。因此她即便站在屏风后头也瞪大眼睛,唯恐看漏了青青一个动作。转眼就到元宵,陆晟如今越发喜欢清静,往常还会在宴席上应付半刻,如今是连去也不愿意去,只躲在乾政殿与青青并元麒两个开一桌慢慢吃。元麒吃饱了就睡,逗一逗就笑,无忧无虑。他老子也一样,撤了饭菜便拉着青青一道倚在罗汉床上说话,原是与她讨论先闲画,宫里难得有个能在汉学上与他谈古论今的,又还是红袖添香一美人,他自然倍加珍惜,一口气说到靠口干舌燥,才想来叫她递茶,只青青这厢却仿佛失了魂魄似的,待他连喊两声才回过神来,伸手去端小桌上温热的茶盏。陆晟接过茶盏,皱眉望着她,“你怎么回事?怎失魂落魄似的?说不过就要哭?”“我才没有。”她口中说没有,眼睛却不敢看他,只敢盯着对面墙上一卷《伏牛图》发愣。陆晟大约口渴得很,端起茶来一饮而尽,青青支吾着,要阻止也来不及。他放下茶盏,疑惑道:“你盯着朕做什么?”青青慌忙摇头,心里一阵一阵发堵,“没什么,不过是突然恍。”他瞥一眼窗外,冬日的阳光似碎金一般铺陈满地,暖洋洋催人懒。他不自觉身子向后靠,“朕眯一会儿,你若是累了就去里头躺着。”话一说完,仿佛被人点了睡穴似的,倒头便昏睡过去。青青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珠子如同长在他身上一般,眨都不眨一下。也不知过去多久,她才壮着胆子走到他身边,伸手试他鼻息,适才发觉他呼吸微弱,如将死之人。她看着他安详睡颜,是她永生也不能忘却的一张脸,他亲手勾勒她的半生悲苦,也将自己紧紧锁于其中。她恨他,却也仰慕他,渐渐这爱与恨都融在一起,分辨不清。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对他是爱得更多,还是恨意更深。就这样吧。她伸出手轻抚他侧脸,“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你却不肯听。鹤顶红是封喉药,神仙也难救,如此一来,你与我之间也总算有个了结。”眼前的陆晟眉目舒朗,无知无觉,像个半大孩子似的惹人怜爱。她情难自禁,低下头亲吻他眉心单单一道褶痕,流着泪说:“我恨你,更恨我自己,恨我为何控制不住去爱你。”“你说得对,你死了我亦不能活。”她端起茶盏,痛快饮尽余下半杯茶,继而与他躺在一处,头枕在他手臂上,整个人蜷缩着藏在他怀里,她闭上眼,等待一切尘埃落定。风轻云淡,鸟雀嬉闹,春之始,万物荣发。她听见风声,吹过树叶沙沙响,如一曲温柔挽歌。她说:“真好,从此不用再做梦,梦见人人都来戳我的脊梁骨,骂我自甘下贱,委身于灭国仇敌。”她揽住他宽厚坚实的背,心中满溢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四叔,我不是下贱,我只是不小心……不小心爱错人……”她声音细小,仿佛他话里藏着一只四处流浪受人折磨得小猫,历经艰辛,今日终于找到一处温暖住所可供依靠。她哽咽着说:“我做了这样的事,四叔再不会喜欢我了……”“谁说不会?”忽而腰上一紧,那个本该凉透了的人忽然拥住她,下巴摩挲着她头顶,用一把刚刚睡醒后沙哑的嗓音说:“四叔永远喜欢小十一,无论这丫头有多淘气。”五雷轰顶,青青猛地推开他坐起来,两只带着泪的眼睛瞪得溜圆,“你……你是怎么……”陆晟食指比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些,想将你谋刺一事宣扬出去不成?”青青仍在震惊当中久久回不过神,陆晟却已然正襟危坐与她谈心,“方才大仇得报,心里可曾痛快?”她只记得方才肝胆俱裂心如死灰,哪晓得什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