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小顽童的成长-5
念麻省理工学院时,我只对科学有兴趣,其他科目都不在行。但是,学校有个规矩:你得修几门人文课程,好沾染一点“文化”气息。于是,我拿着选修科目表从第一行开始看起。没想到“天文学”被归作人文科目!那一年,我就藉着“天文学”逃过一劫。到了第二年,我又拿着选修科目表继续往下读,看看除了天文学之外还列了些什么玩意。终于,跳过了法国文学之类的科目后,我发现了哲学。这是我所能找到跟科学最接近的东西了。
在谈哲学课的事之前,让我先谈谈英文课。教授规定我们要按某些题目来写文章。例如我们奉命评论米尔()讨论自由的文章。 但是我没有像米尔般讨论政治上的自由,我写的是一般社交场合中的自由问题,像为了表示礼貌而假装或说谎;还讨论这种永无止境的伪装把戏,会不会带来“社会道德的败坏”?这是个有趣的问题,但并不是原来的写作方向。
另一次,我们要评论的是赫胥黎(huxley)的《一枝粉笔》(On a Piece of Chalk)。 在文章里,他谈到了手中握着的一枝普通的粉笔,原是动物骨头残骸,地球内部的力量把它往上推,成为白灰崖的一部分。后来被人采来做粉笔,在黑板上写东西、传达观念。
我没有依照老师指定的文章,而另外写了一篇模仿之作,题目是《一颗灰尘》,讨论灰尘如何造成夕阳的五彩缤纷以及促成雨水凝聚等等。我总是耍赖,永远在逃避。
但当我们要就歌德的《浮士德》写作文时,我简直没辙了!《浮士德》是本长篇大论的巨著,要模仿它或变其他花样都很难。我简直发狂了,在兄弟会宿舍内走来走去,不停地说:“我写不出来,我不要写了,我就是不写了!”
兄弟会的哥儿们说:“好吧,费曼,你不要写。但是教授会认为你是因为不想写才没做功课。你还是应该写一篇字数差不多的文章,附张字条说你实在看不懂《浮士德》,你对这本书就是没感觉,没办法写出来。”
我照着做了,我长篇大论地写《论理性的限制》。我确实曾经想过“以科学技巧来解决问题”可能会有的种种限制,像道德价值就不可能靠科学方法来评定等等。
这时候,又有另一位兄弟提出建议。他说:“费曼,这样是不行的,你不能交一篇和浮士德毫不相干的文章。
你应该想办法把你写的文章和浮士德扯上关系。”
“这太荒谬了吧!”我说。但其他兄弟会的朋友都认为这个主意很好。
“好吧!好吧!”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会试试看。”
于是,我在写好的文章后面又写了半页,说浮士德代表精神,魔鬼则代表理性;歌德在作品中要展现的是理性的限制。我加油添醋,东拼西凑,把文章交出去。
教授把我们一个个叫去,个别讨论我们的文章。轮到我时,我作了最坏的打算。教授说:“文章开头写得不错,但关于浮士德的内容有点太简略了,否则这会是很不错的文章,你得B+。”我又过关了!
现在谈哲学课。哲学教授是个留胡子的老先生,叫鲁宾逊,上课讲话时总是咕哝咕哝的,我一点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其他同学好像比较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他们却不怎么专心听课。我有个1/16英寸粗的小钻头,上课时我都拿在手里,在鞋底钻孔打发时间,很多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
终于有一天下课时,鲁宾逊教授又“获卡墨卡墨卡获卡获卡……”地咕哝了一阵,大家都很兴奋!纷纷交头接耳,讨论个不停,我猜他一定讲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了,真要感谢上帝!我真好奇他到底说了什么?
我问旁边的同学,他们说:“我们要写篇论文,四星期后交。”
“写些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