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牧场
原野上。
“稀客,欢迎!欢迎!”
大路旁,在落光叶子的野树上,一群小麻雀吱吱喳喳叫起来。
童子羞涩地微笑了。
“要去哪里呢?光童子,要去哪里呢?”
“我找我的羊群,谁认识路呢?”
小麻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知道哦!”
“不知道耶!”
……
跟原野相比,小麻雀年纪太小,它们单纯而快乐。除了大地上的麦粒,小麻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得。
童子独自站在原野上,原野像一个无比巨大的谜。
原野上,一条路又一条路,像许多悠长悠长的绸带,它们纠结,又延伸,又再纠结,又再延伸。每一条路都像一个小小的谜,每一条路都向童子发出呼唤:“来吧,来吧,到这里来!”
“我寻找我的羊群,它们在哪里呢?”童子弯下身子,问他脚下的小路。
小路沉默了很久,终于说了一句话,可是它的声音太小了,童子无法听见。
童子俯下身子,把自己的身体紧紧贴着泥土,他对着原野的耳朵,询问的声音犹如清泉:
“羊群在哪里?”
“羊群会回来。”原野的话慢慢地、低沉地从地底下冒出来,就像沼泽地慢慢地吐出一个泡泡,泡泡里饱含着亿万年前的恐龙和蕨类植物的鲜腥味。
童子从大地上爬起来,朝远方走去。他走过沉睡的野树,走过冰封的大湖,他走啊走,走啊走,渐渐走进了原野深处。原野心怀喜悦,把她美丽的谜底,一页又一页朝他展开,仿佛打开一幅长长的画卷,仿佛给童子安排一场风景的盛宴。
童子越走越远,走着走着,天色渐晚,他渐渐忘记了湛蓝的天空,忘记了雪白的羊群,忘记了悠扬的雪笛。童子走进原野,渐渐成为画卷深处,最生动的一笔。
等到燃烧的火球慢慢落入黑暗深渊,夜女王出现在原野尽头。她挥舞她漆黑的长袖,漆黑的风婆子便举着寒闪闪的冰刀子,从风谷冲了出来。风婆子在落光叶子的枝头呼喊,在刀锋一样的峭壁上高崖呼喊,在陨石和冰雹乱飞的云霄上呼喊:“来啊,来啊,快来啊——”
“来了,来了,就来了——”雪婆子从嗑睡中清醒过来,响亮地答应着,举起凌厉的长鞭,赶着奔腾的马群,浩浩荡荡地赶过来了。
“来了,来了,就来了——”冷婆子板着脸,打开她看守的九百九十九口冻井,带着白森森的寒意,从无底的深井源源不断涌出来。
风婆子从南面冲到北面,又从西面冲到东面,她把寒意搅进来,把雪马赶进来,黑压压的冻云聚集在低低的天空,如同千军万马,在原野的头顶呼啸、奔跑、旋转腾飞。
不一会儿,下雪了,风雪漫天飞舞。在漆黑的天地之间,童子伸出双手,他看不见自己的手指,只感到无尽的冷意,从十个指头慢慢渗进血脉,渗进心灵。
大雪覆盖了脚下的路,风吹疼他稚气的脸,他睁不开眼,迈不开步子。于是他不再睁眼,不再迈步,他静静站在原野上,在风雪中掏出他银色的雪笛。
这个漆黑冰冷的夜晚,童子用小小的雪笛,一笔一画地,用力地,描绘他心灵里的牧场——《牧场之春》的曲子便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在原野的心中响起来了。他先画出了淡淡的阳光,那是金色的,梦一样的阳光,一缕,一缕,又一缕,阳光绕着童子的手指,他的手指感觉到暖意,于是他吹出来的音符,缊含着更大的力量,包藏着更浓烈的色彩。
童子望着前方,雪笛吹出碧绿的树叶,鲜红的花朵,它们落在光秃冰冷的野树上,野树睁开眼,在寒风中“格格格”笑起来。一群又一群,绿叶,鲜花——绿叶像一只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