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我把我遗留在某片蓝天-3
入到骨头的缝隙里去的痛楚,事由和人物却还是一片模糊。
早已有了正规训练,对病毒有了一定常识性的防备,还依然遭了这样的毒手,显然是“云之使”来过了。
可幸好,计划书没有被偷走。
换了一批又一批守备,临了都得了这样的疯魔症。偶有几个清醒过来,回忆说是个长发过腰的少年,夜夜都前来,说着些似懂非懂的故事,每一个都有换着花样折磨人的结局。而当故事的终点来临时,守备们却突然发现,原来他们自己就是那些故事里的主角。
就仿佛有人正对着胸口用刀一点点挑开肌肤,把心脏剖了出来,然后逼迫自己吞下去。刀柄上有凹凸有致的花纹,折射出金属独有的暗哑光芒。刀身明亮而修长,如水一般流淌下持刃者的目光,红色却让人胆寒的目光。也许是因为所有美丽的东西都会让人心碎,才会记得那么清楚。
“长发过腰”几个字一经跳进FA的耳朵里便再也无法安静下来,手中的棋子掉到了棋盘上,当啷一声,转动了很久才停下来。
眼角边缘若有所思地飞扬上去,当时就起身亲自前往偏殿,手指干脆地挥了一挥,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自己一个人没入了仿佛看得出轮廓的秋风中。
昼夜的温差还很大,傍晚时的颜色浓烈到凄清,而手指便也在口袋里蜷缩起来。FA一个人来到偏殿。
正对庭院的大门被涂成漆黑,只有尖端包裹着一层金黄色的调子,天空垂得很低很低,仿佛要把胸膛整个儿戳破一样。树林里漂浮着一层暧昧不明的暗灰绿,与几抹风一起,轻微地被摇晃起来。树梢上残留着一条条‘云空大典’时系上去的红缎带,一下下漂浮着,几乎断开去,偶能瞥见上边不知是谁写上去的诗句——重过阊门万事非,何事同来不同往。
那直直斜上的门扉下面,女子站在那里。金芒刺得人生疼,可她却不说一句话。裙子还是死去时穿的那一条,花白色,只在领口和袖口缀了零星的蕾丝。长发厚重地披下来,掬不起来似的,流畅,流畅如水。看到FA的时候,仿佛笑了一下,嘴唇的珊瑚色在小小苍白的脸上散开,氤氲一片。
“你是谁?”刻意镇静着,可在看到那身影时,FA的瞳孔还是倏地张大了。
“你是谁?”女子小声应答,鸟似的微微歪了歪头,那样一种不经世事的天真。
“你应当很清楚我是谁。”
“你应当很清楚我是谁。”
仿佛把声音扔进了湖底,却在片刻之后看到它们漂浮上来,一样的字句,同样的排列组合,只是沾了些水气。湿润、微凉,牙齿有点打颤。
“说吧,你究竟是谁?又或者我该先示出诚意?”缓了缓神,才开了口,“我是FA,首席执行官,一个军人,46岁。那么,你呢?”
女子的神情一下变得慵懒,发丝凌乱地飞扬,她没有用手去理。
很像,很像多年前初见的那个傍晚……
FA的胸口仿佛被抽出细细长长的丝来,有一些疼痛,又有一些失落。很多年前他就已明了,那是爱。可是他却始终无法意会,为何爱那么满时,胸口下边却总觉得是空的。
若是,若是时间可以在那一瞬间跳针该有多好。她正从林子里的深处走来,背后是一片片深浅交错的绯红,因为容不得其他障碍使自己走向极致的美丽,因此总是拼命得吓人,每一朵花瓣都毫无瑕疵。可即使这样,他也只看见了她一个人而已,他甚至不敢去直视。那份逼迫人心的美丽太刺目了,可却犹如海浪一般,每次前来都肯让自己心甘情愿掉下去。
为什么她始终可以那么美,仿佛只要一抬手指,连云朵都会掉下来,栖息在上边。而又为什么,他没有办法不去看、不去想。
没有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