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扇门
—已经死去,翻着青白肚皮。
眉黛儿以为,自己也置身在鱼缸内。水的纹路在身上散开来,打湿了刚哭过的心。
“你是想问它们为什么死了吗?”水里,传来遥远而含糊的说话声。
眉黛儿险些跳起来。
“你不必怕,是我在跟你说话,你走近些。”
稍迟疑后,眉黛儿上前几步,正好对上了那条跟她说话的真鲷。它的嘴巴张张合合,吊诡地做一个O的口型。
“你为什么可以说话?”
“我们原本是人,是印度的神僧,拥有这样的力量是理所应当的吧。在我们的家乡,还流传着一个传说呢,是这样说的——”顿了一下“你不介意听听我的话吧?”
“嗯,是……是的。”
我的故乡至今流传着一则传说,实际上就是赞颂着我们的事迹的。那是三百多年前,我的家乡乌散里暴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洪灾。暴雨持续了几十天,山石崩落,河床决堤,大水向东,国家的腹地蔓延,没有止住的意思。我从佛前摇闪的烛火里占出了这一灾相。我,迦希,神庙的最高神僧,带着座下六个神僧,都是拥有操纵水的法力的子弟。一齐前往灾区。
在那里,羽翼丰满的小鸟仓皇地向西天飞去,却被秃鹫的爪子撕了个稀烂。
占卜师拣起飞鸟散落的灰色羽毛说出这样的预言——
“洪水之灾退却时,七僧之血冷透时。”
灾民们听到这样的预言个个面如土色,几个女人呼天抢地。不,你以为他们是怕我们死去?他们是怕作为救星的我们撇下他们,撒手离去。为了挽留,他们弯曲了他们尊贵的膝,跪下来,流着泪不断重复着乞求的话。
四顾时,大水茫茫,即使我们想走,在这方寸小国之上,无论逃到哪,也是枉然吧。况且我们本来,就不曾想过逃离。
“衍摩,”我换来一个乌色发肤的男子,他们称他作智者,这个在我脚边匍匐得最久,嚎啕得最久的人。我让他答应,在我们七人死后,将我们尸体好好安放。到大水退去后,第一次月亮爬上青色山峦时,点起十支火把,要一百个女人的泪水流淌过我们的胸口,然后,将我们葬在被月光洗濯得通透明澈的白莲下,七朵,在沉香里长眠。
衍摩自然是郑重地答应下来,他并不知道,那是一个法术,一个可以复活的法术。
在洪水被我们合力封冻后,我们的身体里流动着冰,就那样倒下了。
冰冻的水流消融后,那是三个月后的事了。苏暖的水回落,潺缓地流去。
满月好似一滴浑圆的泪,无人拭去。
村民们商讨着那个秘密的仪式,衍摩,那个智者,指着坍塌的房屋和荒芜的田园,大声地说:“当务之急是让活人安居,而非让死人安稳。让我们不要为那几个和尚操心了吧,大家的任何事情都比这个重要得多吧。”
“但是,”人群中,那个最愚蠢的玛达卜怯生生地开口了,“我们答应过他们的啊,要在水退后有月普照的第一晚,在十支火把的辉映下,由一百个女人的泪温暖他们的胸膛……”
“好啦,玛达卜。”衍摩将一双白色的眼珠瞟过来,“这件事情,还是让大家一起决定吧。”
人群开始骚动,声浪像波谷,一峰一峰绵延。
“我们听衍摩的!”
“我的意见跟智者一样!”
……
玛达卜一个人的声音立刻被淹没了。
人群一哄而散,只有一个人留下来,只有一个人。
“玛达卜?”眉黛儿脱口而出。
“是啊,的确是他。一个从小到大永远被指责为‘愚蠢’的人,那个晚上又做了一次愚蠢的决定。”
“他点燃十支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