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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5
,回忆起那场醉饮。袁先生的终极理想是quot;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喝二锅头、啃猪蹄,醉乎梁启超先生墓前,咏而归。quot;我一直向往着这种境界,惜乎先生后来不容于当政者,逐居夜郎,如此酒家之绝唱,不知几时可得实现了。

    鄙系另一名师周旺生先生,平素温文尔雅,谦谦乎君子者也。然而一次与学生在宿舍里新年饮宴,逸兴勃发,席间慨然说道:quot;待诸君毕业之日,请你们喝茅台。一碗酒、一碗肉,一碗干饭!quot;众人轰然称是,争向周先生狂灌二锅头,不多时便将他麻翻在桌案上,这才想起没人知道先生的住址。于是只好将他背起,在学生宿舍里转了一遭,最后放在了朱子的床铺上。接下来就是我终夜未睡,恭坐一旁,不时听先生在醉梦里发几句中国立法的牢骚了。周先生一直待我甚厚,不单将他的大箸签名送给我,还曾为本人遭整肃一事奔波不平。虽然我终究没能遂先生的心愿作他的研究生,但离校经年,却始终忘不了扶他回家的某一新年的第一个早晨。

    我常怀念在北大时的烂醉。似乎离开以后,不独再也没有醉过,甚至连喝酒的兴致,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偶尔友人来集,却发现一个个不是脂肪肝,就是肠胃炎,谁都不敢如在北大读书时那样烂饮狂歌,目中无人了。日子在庸常的岁月里流转,北大依稀还是,我们依稀却已不是了。

    第55节:逃课记 文/蒙木(1)

    逃课记(蒙木)

    因为必须接受一年军训,本科加研究生,我在北大便与抗日同龄,这么些年,如果问我在读书方面受谁影响最大,答案似乎有些怪--汪曾祺。

    汪曾祺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北大人。他在西南联大上的学,清华也认为他是清华人。1992年,大概9月份这个样子,在五四体育中心二楼的一个小房子里,人不多,仅仅属于中文系的一个小范围座谈。时任系主任的孙玉石教授主持。汪老头仰着大头,两眼很大,像鲁迅门前的枣树,直指着天空,似乎屋顶有一个洞通向更为五彩缤纷的世界。这么大年纪的老头眼睛还很澄明,以至于其中没有不相干的人。他偶尔咳嗽两声,想半天才说一句话--

    quot;有人问我怎样成为一个作家?quot;

    咳咳(干咳的那种)。

    quot;我想,第一要逃课。要逃课。quot;

    听众很安静。quot;咳咳,逃课。quot;

    孙主任紧瞅着汪老头,没有办法,因为汪老头的眼睛一直直指着屋顶以外的天空,其中没有不相干的人。

    quot;当初推荐我留校,朱自清先生就不高兴,因为我老是逃课。quot;

    quot;咳咳。quot;沉默。

    quot;第二,想读的书就读,不想读的就不读。像列夫·托尔斯泰是很伟大,但我不喜欢,我就不读。我最喜欢的作家,首先是我的老师沈从文,还有契诃夫和阿索林。我反复读。quot;

    孙主任眉头不展,瞅着汪老头,毫无办法,只能任他讲下去。听众很安静。

    我并不知道孙玉石老师后悔不后悔那次座谈。此后我们同学逃课,似乎果然成了家常便饭。我们班上语言学的老师王洪君教授口碑极好,这倒并不是大家都折服于她的风度或学识,而是因为她上第一堂课就宣布:quot;按照校规,是要点名的,三次不到,成绩就不及格。但我从不点名。quot;我听了大概三四次语言学的课,感觉没大意思,此后便堂堂正正心安理得地逃课了。那时,我们三五周课堂不见人,没有什么大不了。但需要自己的人缘好一些。因为人比较多,即使点名,一般也是抽点。我们互相连环地替别人答到似乎是同学之间的应有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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