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铁匠
太尉林马家是个移民村落,清中叶建村,它在一家即将“关破”的工厂—大冶有色金属公司机修厂东墙外,村边有一条路,通往马家垸,今年马家垸水库已经干裂见底,荷叶、菖蒲、茭白的苗都陆续干枯。其北望东方山,东邻黄荆山,南滨罗桥湖与四棵湖,东方山庙据说为中唐时期达摩所建。我时常到此散步,听村中铁匠铺铁锤叮当,以为村中自有铁匠,或建设了村办工厂。因此,在一次去山中散步的返回途中,特意寻着铁锤声入村,到达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铁匠铺。
铁匠铺门口坐着一个中年汉子,赤裸上身,棕色胸脯,目光黑亮,但习惯性微闭,坐以养神。铺内是一青年,他则是掌钳人,正在修打砍刀的弯尖。他也是赤裸上身,深棕色皮肤,浑身肌肉结实匀称,此时将身体弯成一张弓。在铁匠行内,一手握钳,一手握锤的人是为师傅,如厨师的掌勺人。抡大锤者,只是按照师傅的意旨猛烈挥锤。铁匠间有“锤语”,师傅小锤的单击与连击,轻击与重击,均为“锤语”,如果师傅连续重击,那抡大锤者打起铁来,才算是痛快。不过,太尉林马家我遇到这家铁匠铺,是以打茅刀与砍柴刀为主业。茅刀是半月形的用以割茅草的刀,装柄后呈“7”形,是向回割的割刀,砍刀也是呈“7”字形,但上勾的重要性已经降低,它的正面有长刃,其功能主要为砍,兼带有勾亦可割。铁匠师傅已经进行到后面的精打,所以助手可以到外面剩凉了。
铁匠来自安徽太湖,年龄30左右,10岁学徒开始打铁生涯,至今已经有20年,正式独立掌门已经十年,按此推算,他在湖北武昌独立门户打铁是2年,在湖北大冶市金牛镇打铁是8年,这位周姓的铁匠师傅对他的金牛经历言溢于表。我坐在他的铁砧对面,我看他采用的制刀原料均为热轧碳素钢板,周先生介绍在30—40号之间,又是精打,所以不会有特别多的火星飞溅,且我身后有一电风扇吹拂,它抑制了火星的直行。铁匠师傅进入修打刀刃工序,他一边打铁一边与我聊天。铁匠师傅姓周,金牛的8年打铁历程他之所以念念不忘,乃金牛是产名刀之地,金牛人会经商,旧时武汉、长沙、上海均有金牛帮,有些类似于温州人,而金牛菜刀在民国时已经是名产,金牛另一名产是千张皮(豆腐类),其地理位置是大冶、鄂州、咸宁和武汉江夏区的结合带,境内有两条重要的河流,一为虬川河,一为高河。清时闻名于世的虬川书院遗址上是现在的大冶二中,书院无迹可寻。高河发源于通山,据称闯王李自成葬身于此,高河流经金牛境内注入古吴都鄂州市的梁子湖,十几年前,我常去高河夜间叉鱼,是执矿用电石灯。高河边约五里路,有一胡丙贵村,这个村子建在鄂王城上。鄂王城的土城墙依稀可辩,其现在的路仍接着古城门的缺口,村长称亲眼见过鄂王城的平面图。未经论证的考古消息称,鄂王熊红曾建城于此,但终于弃城,也未图楚国都东移。茗山余国柱的同乡余丙贤先生认为,其尺寸与王城不符,可能是行宫。铁匠周先生对金牛镇、高河及鄂王城等均十分熟悉,这当然令人确信他曾在金牛打铁,便也就有了师出名门之意。
太尉林马家估计有三到四家铁匠铺,周先生称,他打制的砍刀、茅刀均采取批发销售,我猜想是这个原因让他没有选择临街区域建设铁匠铺。一把砍刀约七至八两,感觉在交流中,铁匠周先生习惯性采用不确定数据,比如三四十号钢,七八两重等等,我发现此中有一种留有余地的从容,非他本身算计不精确。周先生打制一把砍刀的成本为三元,批发价每把五元,即一把砍刀可赚加工费二元。一个工作日可打制砍刀20把,毛利为40元,租房两间,每日房租2元,合上夫人、孩子(刚满月)的当日伙食费总计为10元,他称之为日花销一张,余有30元,另要支付助手工资,具体数目不详,如是10元,则纯利为20元。此中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