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扯淡》 斗牛士
苏友贞/文
任教于普林斯顿大学哲学系的法兰克福教授(),出版了一本只有六十多页的小书,这书有个十分令人侧目的题目:On Bulls(中译本)。出人意料的是,这本“哲学论述”大为畅销,并被译成二十五种不同的文字,成为了出版史上的一个异象。
它那哲学内涵与营销纪录与常理不符,它瘦小且无法在书架上站立的体形比其引进的畅销金额,以页数为单位计算利润,必已创下某种史无前例的纪录。
“Bulls”虽然日日被使用,却终究是一个脏字(所以当在图书馆借这本书时,我敏感地看到馆员嘴边那一抹不怀好意的讪笑)。至少,这字是不能在公共电台里播放,偶尔出现,也规定要被人造的哔哔之声洗去,若在报章杂志中刊登(如我以下所引的《纽约时报周刊》),则必要改印为“bull****”(删去四个字母),在口语中非讲它不可时,文雅一点的人就说B.S.。中文里与它意思最为接近的有两个表达,一是“吹牛”,一是“放屁”。二者各有其在翻译上的长处,前者与原文碰巧都有“牛”意,能给译者一种惊喜,但它却太过于雅致,在精神上没有后者与原文较为接近的粗野与淋漓;且又不像后者,涵括了原文中有关消化器官排除废物的指涉。可惜的是“吹牛”与“放屁”二者都是动词,与作为“bulll****”的名词在用法上不能完全切合(英文中强把bull****作为动词用时,必要转化为分词,如“Are you bull****ing me ?”)。因此,我们说一本书或一句话充满了“bull****”时,不能说它充满了放屁或吹牛。要转化为中文里的名词,“bull****”的直译应是“牛粪”,但牛粪在中文里所指的仿佛是另一种不自量力的僭越,却无关言辞上的不逊。也许是不同文化对不同动物的偏见,英文中的“牛粪”似乎较近中文里的“狗屁”。
在斟酌这个词的妥当中译时,我在网上查到台湾已有这本书的繁体中译本,是由南方朔先生译成,题目就叫《放屁!》。果然是痛快淋漓的译笔。但这火辣辣且十分过瘾的戏剧性手势,却可能牺牲了原书哲学冷静挂帅的反讽意境。也许译成《论放屁》,把“论”这么个高眉与堂皇的字眼与“放屁”并用,才更能点出原作者以严肃的哲学方法解析放屁症候的初衷。On Bulls一书脱胎于一篇文章,原文发表于由洛格斯大学(Rugers University)出版的Raritan杂志上(1986)。主旨在探讨现今社会何以史无前例地充斥着言不由衷的鬼扯,所谓的狗屁横流。文中,作者以哲学的辩证方式,开宗明义地区别了“放屁”与“说谎”之间的分野。“说谎”的人虽然歪曲真理,但他说假话时,心里却知道真理为何,而开口就“放屁”的人,却对真理有着全然的冷漠,他们并不在乎何者是真,何者是假,他们所放发出的狗屁言辞,目的全在操纵听众或读者,并以取得自身的利益为依归,这些利益包括了政治的权势,商业的利润,或是学院里的地位及升迁,因此与“说谎”者相比,“放屁”者反而是真理更大的敌人。至于狗屁横流的现象何以会在现今社会中如此昌盛,法兰克福教授将之归罪于兴起于上世纪末的后现代理论,后现代主义否定客观真实的存在,而以解构的方式从一己的角度“话说”世界。此外,现代社会亦提供着种种制造狗屁的文化氛围,在政治、社会与学术的格局里,人们常被要求一抒己见,因此不管他们对所讨论的话题有无研究心得,也必要演绎一番,为维护私己的颜面与地位,他们就必然要假作权威,之乎者也一大顿,平添出大量与真理挂搭不上的狗屁。继On Bulls一书的成功后,法兰克福教授再接再厉,新近出版了另一同样短小的姊妹作On truth(中译本《论真实》),此书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