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人的儿子
爱米莉的房间被男朋友和女朋友送来的花熏得喷香;桌子上摆着许多美丽的贺礼和纪念品,可是乔治的礼品一件也没有。礼品来不了,但是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整个房子就是他的一种纪念品。甚至楼梯下面那个沙洞子里也有一朵纪念的花冒出来:爱米莉曾经在这里朝外望过,窗帘子在这里烧起来过,而乔治那时也作为第一架救火机开到这里来过。她只须朝窗子外望一眼,那棵槐树就可以使她回忆起儿童时代。花和叶子都谢了,但是树仍在寒霜中立着,像一棵奇怪的珊瑚树。月亮挂在树枝之间,又大又圆,像在移动,又像没有移动,正如乔治分黄油面包给小爱米莉吃的那个时候一样。
她从抽屉里取出那些绘着沙皇宫殿和她自己的宫殿的画——这都是乔治的纪念品。她看着,思索着,心中起了许多感想。她记得有一天,在爸爸妈妈没有注意的时候,她走到楼下看门人的妻子那儿去——她正躺在床上快要断气。她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听到她最后的话:“祝福你——乔治!”母亲在想着自己的儿子。现在爱米莉懂得了她这话的意思。是的,是的,在她的生日这天,乔治是陪她在一起,的确在一起!
第二天碰巧这家又有一个生日——将军的生日。他比他的女儿生得晚一天——当然他出生的年份是要早一些的,要早许多年。人们又送许多礼品来了;在这些礼品之中有一个马鞍,它的样子很特殊,坐起来很舒服,价钱很贵。只有王子有类似这样的马鞍。这是谁送来的呢?将军非常高兴。它上面有一张小卡片。如果纸条上写着“谢谢你过去对我的好意”,我们可能猜到是谁送来的;可是它上面却写着:“将军所不认识的一个人敬赠”!
“世界上有哪一个人我不认识呢?”将军说。
“每个人我都认识!”这时他便想起社交界中的许多人士;他每个人都认识。“这是我的太太送的!”他最后说,“她在跟我开玩笑!好极了!”
但是她并没有跟他开玩笑;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
现在又有一个庆祝会,但不是在将军家里开的。这是在一位王子家里开的一个化装舞会。人们可以戴假面具参加跳舞。
将军穿着西班牙式的小皱领的服装,挂着剑,庄严地打扮成为鲁本斯③先生去参加。夫人则打扮成为鲁本斯夫人。她穿着黑天鹅绒的、高领的、热得可怕的礼眼;她的头颈上还挂着一块磨石——这也就是说,一个很大的皱领,完全像将军所有的那幅荷兰画上的画像——画里面的手特别受人赞赏:完全跟夫人的手一样。
爱米莉打扮成为一个穿缀着花边的细棉布衣的普赛克④。她很像一根浮着的天鹅羽毛。她不需要翅膀。她装上翅膀只是作为普赛克的一个表征。这儿是一派富丽堂皇而雅致的景象,充满着光明和花朵。这儿的东西真是看不完,因此人们也就没有注意到鲁本斯夫人的一双美丽的手了。
一位穿黑色化装外衣的人⑤的帽子上插着槐花,跟普赛克在一起跳舞。
“他是谁呢?”夫人问。
“王子殿下!”将军说;“我一点也不怀疑;和他一握手,我马上就知道是他。”
夫人有点儿怀疑。
鲁本斯将军一点疑心也没有;他走到这位穿化装外衣的人身边去,在他手上写出王子姓名的第一个字母。这个人否认,但是给了他一个暗示:
“请想想马鞍上的那句话!将军所不认识的那个人!”
“那么我就认识您了!”将军说。“原来是您送给我那个马鞍!”
这个人摆脱自己的手,在人群中不见了。
“爱米莉,跟你一起跳舞的那位黑衣人是谁呀?”将军夫人问。
“我没有问过他的姓名,”她回答说。
“因为你认识他呀!他就是那位教授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