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
自己也未必料得着的。
P又告诉我W恋爱的故事。是的,恋爱的故事!P说这是一个日本人,和W一同研究 的,但后来走了,这件事也就完了。P说得如此冷淡,毫不像我们所想的恋爱的故事!P又 曾指出《来日》上W的一篇《月光》给我看。这是一篇小说,叙述一对男女趁着月光在河边 一只空船里密谈。那女的是个有夫之妇。这时四无人迹,他俩谈得亲热极了。但P说W的胆 子太小了,所以这一回密谈之后,便撒了手。这篇文字是W自己写的,虽没有如火如荼的热 闹,但却别有一种意思。科学与文学,科学与恋爱,这就是W了。
“‘疯子’!”我这时忽然似乎彻悟了说,“也许是的吧?我想。一个人冷而又热,是 会变疯子的。”
“唔,”p点头。
“他其实大可以不必管什么中国不中国了;偏偏又恋恋不舍的!”
“是啰。W这回真不高兴。K在美国借了他的钱。这回他到北京,特地老远的跑去和K 要钱。K的没钱,他也知道;他也并不指望这笔钱用。只想借此去骂他一顿罢了,据说拍了 桌子大骂呢!”
“这与他的写小说一样的道理呀!唉,这就是W了。”
P无语,我却想起一件事:
“W到美国后有信来么?”
“长远了,没有信。”
我们于是都又默然。
1926年7月20日,白马湖。
(原载1926年8月1日《文学周报》第23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