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二十回本《忠义水浒传》序
金本七十一回施耐庵
平伯又指出圣叹七十一回本的特点,除掉伪作施耐庵序之外,只多了第七十一回的卢俊义的一场恶梦。平伯以为这一梦是圣叹添入的。他说:依适之《后考》的说法,……是各本均无此梦也。适之以为圣叹曾有的古本,岂不成为孤本乎?
李玄伯先生(宗侗)重印百回本时,作了一篇很有价值的《读水浒记》,其中第一节是“《水浒》故事的演变”,很有独到的见解。玄伯先生说,《水浒》故事的演变,可分四个时期:第一个时期,先有口传的故事,不久即变成笔记的《水浒》故事。这时期约当北宋末年以至南宋末年。玄伯说:这种传说当然是没有系统的,在京东的注意梁山泊,在京西的注意太行山,在两浙的注意平方腊,并且各地还有他所喜爱的中心英雄。
这还是《水浒》故事口传的时期。这时期的经过不甚久,因为南宋时已经有了笔记的《水浒》故事了。
玄伯引龚圣与的宋江三十六人赞序和《宣和遗事》为证。他说:但是那时的记载,……只是短篇的。这种本子现时固然逸失了,我却有几个间接的证据。
(一)现在内,常在一段大节目之后加一句“这个唤作……”,如……“这个唤做《智取生辰纲》”。大约以前有段短篇作品,唤作“《智取生辰纲》”,所以结成长篇以后,还留了这么一句。
(二)宋江等在梁山,忽然叙写他们去打华州,似乎非常的无道理,但是我们要明白了初一步的《水浒》是短篇的,是无系统的,就可明白了这无道理的理由。上边我说过,梁山左近有梁山的《水浒》故事,京西有京西的《水浒》故事。龚圣与的赞有四处“太行”字样,足可证说宋江等起于京西的,在当时颇盛行。华州事即京西故事之一。后人想综合京东京西各种为一长篇,想将宋江从京东搬到京西,只好牵出史进被陷,……以作线索了。
玄伯又说:这些短篇《水浒》故事,是与元代的杂剧同时或稍前的。元曲的《水浒》剧即取材于这些篇。因为他们的传说、作者、产地的不同,所以内容常异,杂剧内人物的性格也因取材的不同而不一致。
第二个时期,约在元明之间,“许多的短篇笔记,连贯成了长篇,截成一回一回的,变作章回体的长篇《水浒》故事”。玄伯很大胆地假定当时至少有所谓“《水浒》四传”:第一传的事迹,约等于百回本的第一回至第八十回所包含的,就是从误走妖魔起,至招安止。
第二传是百回本的第八十回至第九十回,平辽一段。
第三传是百回本所无,征田虎、王庆一段。
第四传是百回本第九十回至一百回,平方腊一段。
为什么说《水浒》四传,而不说一传呢?
重要的理由是四传内的事迹互相冲突。在短篇的时候,各种故事的产生,地点不同,流传不同,互相冲突的地方在所不免。如果当时就直接的成为一传,……自应删去冲突字句,前后照应。现在所以不如此者,恰因是经过四传分立的阶段,在合成一传则冲突者,在四传各身固不必皆冲突也。
玄伯举了几条证据:第一条即是我十年前指出王进即是王庆的化身。(《水浒传考证》页125,《后考》页159—161)玄伯不信我的主张,他的解释是“两卷或者同一蓝本”。第二条是我九年前指出智真和尚两次送给鲁智深的四句终身偈语,前后不同,我疑心前四句是七十回本所独有。(《后考》页173—174)玄伯说:“以前大约相传有智真长老赠四句言语的这回事,两传皆窃仿罢了”。第三条证据是前传的蓼儿洼是梁山泊的一部分,而方腊传里却把蓼儿洼认为楚州南门外的一块地方。
玄伯又说:
即以文体而论,四传亦不甚相同,且所用地名,亦多古今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