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扫得开突然便去 放不下依旧再来
是不差。
母舅、舅母晓得留他不住,只得收拾些盘缠,付与济颠。济颠笑道:‘出家人随缘过日子,要钱银何用?’遂别了母舅、舅母,并王全兄嫂,依旧是一个包裹,一条禅杖,乘了江船,行到浙江亭,上了岸,心里想道:‘我本是灵隐寺出身,若投别寺去,便不像模样。莫若仍回灵隐去,看这伙和尚如何待我?’算计定了,一径走到飞来峰,望著山门走入寺来。早有首座看见,叫道:‘济颠,你来了么?如今寺中请了昌长老住持甚是利害!不比你旧时的师父,需要小心。’济颠道:‘利害些好,便不怕你们欺侮我。’首座道:‘你不犯规,谁欺侮你!’遂同济颠到方丈室来拜见长老。
首座禀道:‘此僧乃先住持的徒弟————济颠,因游天台去了,今日才回。’昌长老道:‘莫不就是吃酒肉的济颠么?’济颠应道:‘正是弟子,昔日果然好吃几杯儿,如今酒肉都戒了。’昌长老道:‘既往不咎,如果戒了,可挂名字,收了度牒,去习功课。’济颠答应了。遂朝夕坐禅念经,有两个多月,并不出门。
不期时值残冬,下起一天大雪来,身上寒冷,走到厨房下来烤火,露出一双光腿。那负责火工心上看不过,说道:‘你师父留下许多衣裳与你,你倒叫众人抢去。如今这般大雪,还赤著两只光腿,却有谁来照顾你?’济颠道:‘冷倒不怕,只是熬了多时不吃酒,真个苦恼了。’火工见他说得伤心,便道:‘你若想吃酒,我倒有一瓶在此,请你吃也不打紧,但是恐怕长老晓得要责罚。’济颠道:‘难得阿哥好意,我躲在灶下暗吃一碗,长老如何得知。’火工见他真个可怜,遂取出酒来倒了与他一碗,济颠接上手,三两口便吃完了。赞道:‘好酒!好酒!赛过菩提甘露,怎的要再得一碗更好!’火工见他喉急,只得又倒了一碗与他,他擦擦嘴又干了,只嫌少。火工没法,只得又倒了一碗,济颠一连吃了三碗,还想要吃,火工忙将酒瓶藏过说道:‘这酒是久窖的,不能多吃,这三碗只怕你要醉了。如今雪停了,你倒不如瞒著长老,寺外去走走吧!’济颠道:‘说得有理。’遂悄悄走出寺来,刚离得山门几步,恰撞见飞来峰牌楼下的张公,迎著问道:‘闻你巳回寺,缘何好久不见?’济颠跺脚道:‘阿公!说不尽的苦!你知道我是散怠惯的,自台州回来,被长老管得一步也不许出门。今日天寒,感得火工好意,请我吃三碗酒,这是不够,故私自出来,寻个主人。’张公道:‘不如且到我家去吃三杯,再去寻别的,如何?’济颠道:‘阿公若肯请我,便是主人了,何必再寻?’大家说得笑了一回。走到飞来峰下,那张婆正在门前闲著,看见张公领了济颠来到,千万欢喜的道:‘和尚如何一向不见?请里面去坐!’张公道:‘闲话慢说,且快去收拾些酒来吃要紧。’张婆道:‘有有有!’忙到厨下去烧了两碗豆腐汤,暖出一壶酒,摆在桌上,叫儿孙倒酒与济颠张公两个对酌。济颠道:‘难得你一家都是好心,如何消受?’张婆道:‘菜实不堪,酒是自家做的,和尚只管来吃不妨。’济颠谢了,你一碗,我一碗,大家吃了十五六碗,济颠晓得有些醉意,叫声谢了,便要起身。张婆道:‘现今长老不许你吃酒,如今这般醉醺醺的回去,倘被长老责罚,连我们也不好看,倒不如在此过夜,待酒醒了再回去罢。’济颠道:‘阿婆说得是!’是夜就在张公家,同他儿子过了一夜。
次早起来,见天色晴了,想一想道:‘我回去一毫无事,多时不曾进城,许多朋友都生疏了,今日走去各家望望也好。’遂别了张公,一路往岳坟方向去,忽撞见王太尉要到天竺去,济颠就走到路心,拦住轿子道:‘太尉何往?’太尉看见是济颠,吩咐停轿,走下来相见了问道:‘下官甚是念你!为何多日不见?’济颠遂将回天台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太尉道:‘今日下官有事要往天竺去,不得同你回去,你明日可来我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