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史郎日记(1)
一艘军舰。海水泛出混浊的黄色,正如黄海。
这下终于到达了支那。大陆!大陆!憧憬已久的大陆!
但大陆在地平线上就像好多好多船只浮在水面上一样,在遥远的海岸那边低低地伸展。
麻雀般大小的小鸟飞来飞去,也不怕人,几乎要歇在我们的肩上、手上。
这一片茫茫的海上风景,与我们的心境不相协调。由于经度的关系,从今晨开始,这里的时间比我国迟一小时。九月十三日凌晨三点起,我们被叫醒开始做登陆的准备工作。风雨很大,估计登陆困难。quot;善洋丸quot;的位置在离海岸两里多的地方。激浪之中,辎重兵和马匹一道上了联络船,但途中绳索被风刮断,离开了拖船,开始逐浪漂流。其中有些士兵不习水性,被马匹咕味咕哧地咬伤,但他们继续拼命进行作业。我拖着因感冒而疲倦的身体,勉强地进行着登陆的准备工作,但由于联络船很少,难于进行作业,只能延迟登陆。
十四日,终于下命令说今天登陆,凌晨两点起床。各部之间缺乏协调,缺乏组织,一会儿排队,一会儿休息,仅这就重复了许多遍,终于在七点半上了联络船。我在先遣队,必须比大部队先出发。虽说才九月十四日,但在到达新河的两个半小时之间,手都被寒流冻麻木了。尽管如此,支那人仍推着竹架鱼网在泥水中行走。推一下,提起来,看看有没有鱼。我看见一个支那人,有着蛇一样的目光和温和的脸庞,裹着几乎不能穿的破旧衣服,和他的妻子、孩子乘着一条舢板似的船,扬着尽是补丁的风帆朝下游而去。
他们使帆的技术看上去很娴熟,虽是逆风而行,可船速却一点不慢。
到底是大陆,看不见一座山,就像是在日本海上种草植树并盖了房子一样辽阔的大陆。渔夫当中,有的人高举双手用古怪的日语喊着quot;万岁quot;。我听到支那人这种quot;万岁quot;的叫喊声,突然单纯地想到:对!正是这!我们的使命正在这里!不是日本进攻支那,而是要让支那人希望日本人对他们有用。即使支那的上层人物抵抗日本,但和下层人物携起手来是我们的使命。
今后还会有各种想法,但那种想法还将根据战争时日的延续和经验的积累而发生变化。如今我正在整理这本日记,即使发现有些想法是错的,我也要保持原貌。为什么?因为据此可以知道心灵的轨迹。
白河堤岸上建有许多支那人的民宅。他们的房子全部是用土砌成的,房顶也像日本的房子一样,倾斜度较小,形状微微鼓起。支那人一个接一个地从房子里出来望着我们。其中有一个人刚刚走出来,马上在墙边蹲下来解大便。他一面出着恭,一面悠闲地望着我们的船。女人们都在哪里?在干什么呢?
quot;呜——quot;,汽笛声响起,一身雪白的法国军舰移动着它漂亮的身体朝下游驶了过来,舰身上写着军舰名quot;法拉切的……(中药名,今统一写作人丹。)quot;,上面载着身穿漂亮水兵服的法国水兵,他们望着我们的队伍。河边人家的墙上可以看到写着quot;仁丹quot;(中药名,今统一写作人丹。)两个大字的广告。大沽的美、法、德各国的洋楼上都挂着各自的国旗。河岸是红色的土。左岸有很多民宅,丝毫感觉不出有文化的气氛;右岸有各国的房屋及铁路岔道口,给人一些近代化的感觉。河岸裂缝间长满了茅草。
真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地。
几艘五千吨级的军用船停在那里,我们的军舰英姿勃勃地停靠在右岸。就像与之对抗似的,法国军舰也飘动着国旗。
河面不太宽,但是,相当大的船只也能够在河上自由航行。天空一片苍茫,树木郁郁葱葱地伸向远方,白河在一切都是那么广大而悠然之中流动,就像一幅画。有的房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