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不朽的文森特艺术
的某种反抗。19世纪末,西方大工业社会已初步形成,随着物质文明的进步,加之自然科学的无情揭示,功利主义世界观和市侩哲学很快成为西方文明中的主流文化,并作为重要因素导致了传统宗教、伦理和道义的衰落。先锋知识分子或其他敏感心灵首先作出反应,正如1886年(即文森特抵达巴黎那年)问世的一份象征主义刊物所指出:quot;宗教、伦理和道义正在衰落,承认这一点并不是荒谬。我们目睹各种泥沙俱下的欲望、感觉、口味、奢侈、娱乐——各种神经症、歇斯底里、催眠术、吗啡、文化骗子……所有这些都是一次特殊社会进化所产生的症状。最初的迹象出现在语言中。形形色色的新思想和极为微妙的思想应合了改变了的需求。由此我们得以理解为什么新的语词会产生出来,那是为了表达形形色色的精神和生理的感觉。quot;
从某种意义上说,正如稍后的卡夫卡之于他的时代一样,文森特也是时代的受害人、见证人和斗争者,是三者的三位一体。 参见《quot;地狱quot;里的温柔:卡夫卡》,第5章。 神经症是文森特受害的一个侧面:文森特是严重的忧郁症患者,关于这一点,我们在本书中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
然而在眼下,考察文森特自己关于神经症或忧郁症的分析和认识,可能对我们会产生更深的启发。也许出人意料的是,在这个问题上,艺术家文森特表现出深刻的思想家的一面。他在较早的时候就在写给提奥的信中明确指出,神经症或忧郁症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时代病,这是因为,quot;我们生活在一个动乱的时代,无法拥有确切的见解,形成对事物的判断……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我们不幸属于时代病的牺牲者。quot; 书信595号。 ) 我亲爱的伙计,我们身上这种神经症部分要归因于我们作为艺术家的生活方式,然而,它也是一种命中注定的遗产。在我们眼下的文明中,人们一代比一代衰弱。以我们的小妹威廉明娜为例。她既不酗酒也不过放纵的生活,然而在一幅照片上,你看她还是不免神经错乱的样子。这就证明,我们也……与别的一些人一样,遭受着一种由来已久的神经症的折磨。 书信481号。
文森特意识到,在一个患病的世界上,正常与反常、健全与疯狂的界线应该重新划定。至少对于真诚的艺术家而言,神经症是进入和认识世界的前提,并提供了进入和认识世界的力量。正是在到达阿尔勒之后,正是在那个使他成为超凡大师的夏天,文森特前所未有地体会到这一前提和力量。而且,绝非偶然的是,这一前提和力量最终与宗教性的(终极关怀性的)前提和力量融为一体。1888年6月底,文森特向贝尔纳推荐《圣经》。quot;阅读《圣经》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我把这个作为信的开头,是因为过去我总是忍住了要向你推荐的念头。quot;为什么呢?文森特知道,在大工业以及科学和理性的时代,《圣经》在人们眼中已经显得荒谬甚至愚蠢了。他用充满终极关怀的深刻反讽指出:一旦阅读了《圣经》,我们就会苦恼不已,因为我们已经陷入它神话的美丽和有传染性的愚蠢之中。quot;《圣经》让我们绝望和愤怒。quot;然而,文森特紧接着指出,就像胡桃壳中的胡桃,就像一只苦涩的果子,《圣经》的内核却带给我们致深的慰藉。在这样的背景上,文森特谈到他向贝尔纳推荐《圣经》的具体动机(其中涉及到他对贝尔纳和高更的深刻批评 在艺术史上,贝尔纳与高更同属quot;综合主义quot;路线,贝尔纳是这一路线的重要启发者,高更则是代表人物。高更与贝尔纳作为象征主义艺术家,也是他们时代的艺术神经症患者。只是,正如下文就要谈到,在文森特与他们之间,还是存在着本质的区别。
事实上,此处讨论是前面有关文森特与高更讨论的继续,也是后面进